杨俊和杨秀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们在外屋就知道了菱歌情况不好,杨秀一向跳脱,听了菱歌不好的话,早就着急地冲进去了。听到菱歌闭着眼睛哭,叫阿耶,喊着要回家,他也想哭,他放轻了脚步,趴到床边,轻轻地摸摸菱歌的头,委屈地自言自语:“做甚么总想回家呢?”
杨侧妃看见哥俩进来,擦擦眼泪,无心搭话,只把温热的帕子拧干,敷在菱歌额头上。
大概是额头上的伤口被碰疼了,菱歌轻轻地抽动了一下,皱起了小眉头,嘴也扁起来了,手也往额头上伸去,好像是要去碰那个伤口。
杨秀捉住她的手,滚烫的手烫得他心中一慌,求救的目光转向杨俊,菱歌却反手抓住他的手睁开了眼睛,目光却是没有焦距的,只是含着泪叫道:“阿兄,阿兄你到哪儿去啊?”
杨秀以为她在叫自己,连忙点头说:“我不会走的,我在这儿陪你啊。”
菱歌叫了几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又苦苦哀求起来:“阿耶,阿耶,你等等我呀,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就这样,她一会儿叫阿耶,一会儿叫阿兄,就是在梦里,也全是对父亲和兄长深切的挂念。
三个人都明白过来,她叫的是代王父子,杨侧妃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她跪倒在地,语不成声:”殿下,阿康,是你们来接菱歌了么?”
是殿下和阿康不忍心这放在手心里养大的小姑娘在人间吃苦,要带走她么?
可是她还那么小,她能追上她的父兄么?如果追不上,到了那边会不会也受苦?
如果没有了菱歌,她又该怎么办?
以前她一直都觉得是她在保护菱歌,慢慢的,菱歌也成了她失去丈夫和儿子后的慰藉。两人相依为命,这几个月她已经舍不下菱歌。这小女孩从来乖巧可爱,会逗得她笑,会安慰她,她才几岁,从来没做过恶,为什么要夭寿趁了某些人的心?她不服!
杨侧妃跪下来,闭上眼睛,虔诚地向满天神佛祈求,求佛光能照到这个小女孩身上,求代王的英灵护佑自己的爱女,求阿康保佑自己的阿妹。
菱歌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胡话了,可是体热仍然居高不下,睡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微弱的呼吸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杨秀急得要哭,揪着杨俊的袖子问:“怎么办?怎么办?”
杨俊听着阿姑弱不可闻的祈求,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话。
有一次他问师傅:“神佛在哪里?那么多人求告神佛,他都能听见吗?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多苦难的人?”
师傅意味深长的对他说:“神佛在我们心中,我们必须不断修行,才能从神佛那里得到力量,借以对抗灾难,帮别人化解苦厄。”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那小小的身影,毅然向屋外走去,解下厚厚的外袍,放在长廊下,只穿着中衣,静静地站在了院子中,
远处隐隐传来花炮哔哔啵啵的声音,好似还有人在欢呼,再仔细听,却又没有了,唯有雪花在飘落,寂寂地落在院中。
偶尔来一阵风,树枝上的残叶,簌簌地一阵轻响,平添一股凄凉之意。
杨俊觉得越来越冷,手脚开始发僵,终于,两排牙齿开始不受控制的叩叩地撞击起来。
他咬紧牙关向屋内冲去,颤抖着将菱歌小小的身体从被窝中挖出来,搂在了怀里。
杨侧妃和杨秀见他去而复返,只穿着中衣,都大惑不解。
看他搂着菱歌直发抖,杨侧妃隐隐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倒不是为别的,菱歌还那么小,扯男女大防也是无稽之谈,杨俊杨秀一向对菱歌爱护,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堂侄心地宽厚,素有佛缘,自有一腔痴意。只是没想到他能为菱歌做到这个地步。
杨秀却不懂阿兄做什么,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杨俊的手,像铁一样冰冷,不由得失声叫道:“冰!”
杨俊笑了,抖抖索索的说:“这样,可以,让菱歌,舒服点!”
杨秀整个人惊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就没有阿兄聪明呢?
他有点沮丧,不过他很快就忘记了,热切地看着阿兄就这么搂着菱歌,一会儿摸摸菱歌的额头,轻轻喊一声阿妹,一会儿回头看向继续向神佛求告的阿姑。
不知道是杨俊的举动让菱歌好受一点了呢,还是神佛听到了杨侧妃的哀告,抑或是代王父子在天之灵庇护着菱歌,小半个时辰后,菱歌终于睡安稳了一些,身子也没有那么热了。
杨侧妃不敢大意,先让杨俊赶紧穿上衣服,连忙端来蜜水喂菱歌。好在这次菱歌很配合,半梦半醒之间将蜜水喝了个干净。看杨俊面色苍白,又赶紧让人端了姜汤给他喝下去。
杨秀也想效仿杨俊脱去厚衣在庭中挨冻,杨侧妃拦住了他。
先前杨俊是出其不意,杨侧妃没有想到,如果杨秀也效仿,他小人家要是出了岔子,独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