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拂笙跪在广场上。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她抬头看了眼上空。
元隐宗没有结界庇护,与普通的庄园没有区别,下雪便是下雪。
雪花并不浓密,打在脸上比雨水凉些,越是细密的雪,扎在脸上让人一个机灵,仿佛细细的银针。
这时候的雪落在地上转瞬即逝,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是有些寒凉的湿意。
雪中的松云树却丝毫不受影响。
依然盎然翠绿,雪打在上面,仿佛绿叶上开出的一朵朵杏花。
石阶上的仙君都有屏障护体,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只有极少数几位仙君眼中充满了对她的同情。
身后一阵强烈的雪风冲撞了她的后背。
这阵风劲和寒意比这雪还要冷上几分。
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头。
两边的弟子还是肃然站立,在列队的尽头,丹圣一身紫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紫色的衣摆随着他双手的摆动而掀掀落落,任由雪花打在上面,就如同被吞噬进了巨大的花瓣中。
他眉浊目深,气势迫人,仿佛真能激起千层雪风,唤起万道雷鸣。
身后跟着弟子数名,皆是眉目粗浓,昂首挺胸。
他走到洛拂笙身边,余光一低。
她跪在地上,神色如常,平静的狐狸眼,看着自己手中融化的雪花出神。
石台上一个男子响声问道,“丹圣仙君说有人擅闯灵书阁,可是此人?”
这男子声音有些奇怪,虽然刻意扩开了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粗响严厉,却难掩在这声音中夹杂的一丝细腔。
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台阶之上层层如莲瓣,几乎是一水的淡色衣衫,远看根本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
洛拂笙抬头看去。
在稀疏的人群中,她看见一个略微显眼的男子。
他坐在玄遥的左侧下首处,一身灰衣。
此人生得骨架纤瘦,眉眼并不大气,反而有种娇柔之感。身形瘦小,肩膀略窄,若不是他的目光炯亮,带着神采熠熠,会让人感觉有点娘。
“正是此人。”丹圣朝着台阶上稍微阖首。
粗浓的眉架着他的头微微抬高。
那男子目光向洛拂笙看过来,身体向前一倾,没有任何情绪,“下跪何人,哪个宫的?”
果然,刚才说话的人就是她。
洛拂笙声音干脆道,“新入宗门的,未分宫。”
她看了眼一旁的玄遥。
他似乎还在淡淡地笑着,峨冠在雪中平和安逸,并不喧宾夺主,他的身体比刚才又倾斜了几分,样子有些慵懒。
他的右侧石台上是空的,让洛拂笙不禁猜想,玄琰仙尊是不是应该坐在那里。
如果是,那刚才讲话的人应该是位列元隐宗三位仙尊最末的玄殊。
对于玄殊此人,洛拂笙听得不多,只有‘严肃’二字。
如今看来,所传不虚。
丹圣双手负背,朗朗道,“昨夜我正巧路过灵书阁,发现这个弟子鬼鬼祟祟在灵书阁门外。”
玄殊点了点头,肃声问道,“可有此事。”
洛拂笙也点头,了然承认,“确有如此,”她解释一句,“我本想到灵书阁找些医书,但不知道灵书阁关闭的时间,所以误了时辰。”
“撒谎,”丹圣侧了首,喝道,“如果只是误了时辰,为何如此鬼祟?”
洛拂笙想说:那是被灵书阁的鬼样子吓的。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也不好诬蔑人家的圣灵之地,只好半真半假道,“下台阶时不小心绊了一脚。”
丹圣蓦一蹙眉,终于将头转了过来,声音如钢钉般铿锵有力,“你明明就是在紧张害怕。”
他眼色一挑,情绪斗转,哄亮却不疾,“灵书阁中多是禁书,许多弟子想趁着夜黑前往一探,从前多有此事发生,你,不是第一个。”
洛拂笙心里想骂人:公报私仇,王八蛋。
玄殊也皱起了眉,七分嫌恶地看向洛拂笙,“既是新来的弟子,又怎知灵书阁这个地方?”
洛拂笙一愣。
的确,她一个新来的弟子,如果没有人告诉她,这迷宫一样的元隐宗她哪里会晓得还有一个灵书阁。
可是,要把松云供出来吗?
她这一犹豫,玄殊彻底竖起了眉心,大声喝道,“还说自己不是心虚,来人,持仗。”
咚咚咚!
洛拂笙两旁的弟子齐齐用长棍敲打着地面,那声音如滚雷一般。
雪势渐大。
地上已经依稀可见的潮湿,松云树叶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仿佛一层光?。
两旁的弟子过来三五人,双手摁住了洛拂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