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遥尊走出大殿,一路延着花园走上梁桥,他的心里一阵阵的空洞与失落。
他在一处柳树前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紧紧地握住柳条。
目光看向不远处洛拂笙的房间,唇边尽是嘲讽的笑。
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竟都是徒劳。
难道他的身份和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华梵吗?
紧握的手掌微微虚化。
即使心里再痛苦再疯狂,表面上他也绝不能显露半分。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软肋,所以他要守住自己最后的底限,面对任何事情他都要冷静。
用冷静把自己包裹起来,哪怕背地里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他都在所不惜。
他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走向洛拂笙的房间。
洛拂笙正准备出门,二人迎头撞个正着。
她有些局促,却还是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底清亮,仿佛雨后清澈的天空,笑容也十分自然,脸廓柔和。
玄遥尊笑得温和,却字字如刀雕,“华梵来向我们求婚,他想娶你为妻。”
洛拂笙一讶,“他求婚?”
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华梵这么冲动,居然在这个时候去求婚。
一时间她居然语无伦次起来,“他,我......”
玄遥尊只是笑,笑得好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仿佛他们之间的事从不曾发生。
他俯身,笑容可掬,“我只是来问问你的意见,不用紧张。”
洛拂笙一时语塞。
她没有想要嫁给华梵,但玄遥尊亲自来问,她又不想让他误会。
挣扎了半晌,洛拂笙的心突然凉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在意,此刻他应该是在质问她,而不是这般温柔地询问她的意见。
或许在玄遥尊的心里巴不得她赶紧嫁给华梵,离开元隐宗。
她只是他所有女人当中最不堪的一个。
想到月宛,想到舒书,洛拂笙自嘲地笑了出来,“或许嫁给华梵是个不错的选择。”
并不是在置气。
她曾想过,若她嫁给华梵,以华梵的性子,一定会带着她游山玩水。
华氏又不缺钱,她不用为了生计而苦恼,还可以享受自由自在的时光。
这是所有人的贪心。
又要想美好的生活,又想要一个如意郎君。
天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总要择一善终。
玄遥尊盯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字字如锤,“你喜欢华梵?”
喜欢?
什么是喜欢?
洛拂笙喜欢华梵的直率,更喜欢他的洒脱,这样算不算是喜欢。
只是没有那种挖空了心还能跳动的感觉。
玄遥尊加重了语气,执意问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洛拂笙抬起眼,仿佛这是一种角力。她若不答,他便会一直问下去。
可她答了,她和华梵的婚事也就水道渠成。
她还没有想好。
见洛拂笙没有回答,玄遥尊笑得更为漂亮,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我会如你所愿,成全你和华梵。”
洛拂笙讶异地看着他。
他眼底除了五颜六色的光彩,没有一丝怒意,桃目含春,温暖惬意。
玄遥尊转身,雪白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而疾速掀动,又很快落下。
一切都不着边际,看似无风。
洛拂笙依靠在门框上,心头一阵酸涩翻滚,眼底竟不争气地涌出了热泪。
天上的小鸟疲倦地飞过,落下一片五彩翎羽。
她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突然好想念山洞里的一年四季,好喜欢自己遍山漫野地奔跑。
但,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心境平和,永远无忧无虑的少女,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纠缠与迷芒。
人生快乐的时间能有多少,掐指一算不过寥寥,剩下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不乏还有痛苦交错。
回忆这个东西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能想起,快乐的时候谁会去回忆。
所以回忆都是痛苦的。
放开手,翎羽被风吹走。
华梵那么好,她有什么资格让他和自己一起坠入一个无尽的黑暗中,一起痛苦。
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一个真正爱他,真心待他的姑娘、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毁了他。
洛拂笙擦干了眼角的泪,空气也变得不那么闷热了。
抬头间,她看到一个让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同样是一身雪衣,他乌发叠鬓,双睫若扇,双眸浅笑。
他慢慢向她走来。
面色白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