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已经诊过脉,也开了药,但是陛下不肯让人服侍,也不愿喝药。”
怀安仿佛早已算准了她想说的话,答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却将她的推辞正正堵了回去。
顾皎抬头望了望一片墨色的天,而后重新看向眼前之人。
“怀安,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她默默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最后一次去东仪殿,陛下——啊那会儿还是七皇子殿下,让你送客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不必劝我,日后,东仪殿也再不准让闲杂之人入内。”顾皎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有样学样地模仿着那人的语气。
她不仅记得清清楚楚,还对自己闲杂之人身份颇有自知之明,为了避开君珩,入宫这一个月,她几乎都没怎么踏出过玉露宫。
“要不,你还是另请高明?”想到这里,她极为真挚地向怀安提出建议。
君珩现在只是不愿意喝药,要是她去了,说不定连药罐子都得给砸了。
再者说,她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还能医治寒疾。
“娘娘,”怀安微微敛眸,语气温和如初,“这些年,陛下虽然不说,却一直是惦记着您的。”
顾皎眨了眨眼,还有这回事儿?可是她怎么听说君珩连她的名字都不准人提来着?
她也着实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这样嫌弃的感觉。
“周太医说,陛下再这么折腾自己,日后寒疾再犯,怕是要更严重几分了。”怀安语气更加忧虑了些。
……
行,这次是苦情牌。
在怀安的注视下,顾皎认命地低下头。
“行吧,去龙章宫。”
——
脚步踏在细碎的雪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在静谧的宫城中显得格外清晰。
龙章宫灯火通明,几个宫女急促而有序地穿梭在院中。
顾皎和怀安刚一踏上台阶,便有人急急迎了过来。
那人看上去比怀安还发愁,还有几分担心被责罚的意思:“方才将温过的药送进去一次,陛下不许人打扰,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喝。”
怀安微一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说完,他转向顾皎,语气带了些微的恳切:“娘娘——”
“我知道了。”顾皎明白他要说什么:“我会尽力,但若是他不愿见我……”
那她也没有法子了。
怀安轻轻摇头,话中却透着几分低叹:“您还是——”
他顿了顿,停住了未尽的话,转言道:“奴才就在此候着,您放心。”
……
龙章宫的炉火烧得极旺,顾皎回身关个门的功夫就觉得额头上生出了些薄汗。
拍了拍大裘上的落雪,她解下系带挂在一边的架子上,掀开垂下来的琉璃珠帘走过几步,便看到了殿内之人。
男子静静地躺在软榻上,身上略略披着一件雪狐大裘,他阖着眼,面容沉静,如墨的发丝散开铺在身后,脖颈间簇着一圈白色绒毛,眉目在烛火映照下多了几分柔和。
这人唇色一向偏淡,脸色也带着几分病态的白。左眼角下的一点泪痣却被衬得更加显眼了起来,顾皎曾见过很多女子特意用朱砂在眼角或者眉间点缀,却都不如这一点来得夺目。
当初的七皇子,如今的承熙帝——君珩。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每一次见到君珩时,顾皎的视线都会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就像当初她入宫前留书给顾青行的那样:“左不过是嫁个人而已,他生得那般模样,怎么想也不会是我吃亏。”
想到这儿,她无奈弯了弯嘴角,好脾气地俯下身给君珩拉了拉身上滑落的狐裘。
龙涎香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药味散在空气中。
榻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睫毛不安地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正正对上了来不及避开的顾皎。
君珩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片刻后又猛地挪开了手,看向她的目光中难得地带了些怔忪。
“顾皎?”
他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久睡的沙哑,缓缓念出她的名字,眸中有几分茫然。
顾皎默了默,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进门前怀安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浮现在眼前。
压力忽地有些大。
算起来,她和君珩,已经三年未见了。
再见之时,他从那个与她交好多年的七皇子变成了如今的承熙帝,而她则多了个贵妃的身份。
在来的路上她就想过,该用什么身份和他对话,旧友,臣民,或者是……妃子?
最后一种只是在她脑海中浮现一瞬便被挥去,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自己深情款款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