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下时,君珩的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望向慕晚的眼神夹杂了若有若无的凉意。
慕晚拽了拽衣服,清咳了一声:“其实南宁那边——”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比起南宁的境况,君珩似乎对慕晚没说完的话更感兴趣。
慕晚唇角微微勾起:“陛下生气了?”
怀安的眼睛已经快眨抽筋了。
“您明明知道臣不可能和贵妃娘娘有什么的。”
慕晚不为所动,继续道:“还是说,陛下在意到,连这样一句明显是玩笑的话都介意?”
君珩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攥起:“朕只是好奇。”
“那陛下冒着得罪顾相的风险,将人接进宫里做什么?”慕晚看着君珩,面露疑惑之色,“难不成也是因为好奇?”
“你也知道谢家之事关系重大,顾皎身份特殊,不管是对顾家还是谢家而言,都是一个把柄?”君珩转过脸,平静道。
慕晚却忽地笑出了声:“陛下,这话您自己信吗?”
“明明心里期待着和人家好好相处,却非得摆出一副寻仇的架势,最后还把自己气病了。”他又加了一句。
“慕晚你——咳。”君珩抵着桌案便要起身,喉头却一阵痒意,忍不住便咳了起来。
怀安连忙将茶水递过去,一边拍着君珩的后背,一边不赞同地看向慕晚:“慕将军,您言过了。”
“怀安,我早说过,你不能总是什么都由着他。”慕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自己看不开,你也不懂吗?”
咳嗽声渐消,君珩接过怀安手中的茶,压了压胸中翻涌的血气,“慕晚,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不明白……”
“臣是不明白。”慕晚懒懒接道,言语间也愈发随意了起来,“毕竟为了逞一时之气后悔了三年的人又不是臣。”
看着君珩强撑着平静的双眼,慕晚有些感慨,其实他该早点来这一趟的。
在临阳接到君珩密旨假意追捕谢崇玉的时候,他就猜到帝京要出点大事了,可是他也没想到君珩动作居然这么快。
那可是顾相的掌上明珠,说抢就抢,他家陛下是真不怕顾青行造反啊。
感慨归感慨,他还不是得大老远跑回来帮着处理感情问题。
……行吧,他必须承认,其实这事儿他还挺爱干的。
就算不看君珩的面子,单是为了顾皎……慕晚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也够他跑这一趟了。
“陛下,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是对是错,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
“小锦时,在想什么?”顾皎靠在床沿,笑眯眯地问道。
这丫头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看向她,还时不时忧愁地长叹口气。
“奴婢没有。”锦时忙低下头,又一次擦拭起已经被擦得锃亮的桌案。
顾皎有意逗她,故意道:“你觉得,慕晚是个什么样的人?”
啪——
青瓷釉的盘子打了个圈儿,摔在了地上。
锦时呆了呆,立时便要跪下请罪,顾皎早在盘子脱手的时候就预料到有这一幕,站起身抢先扶住了她。
“没事没事,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错。”
安抚好受了惊的小丫头,顾皎把她拽得离碎瓷片远了些,按在了椅子上。
看着坐如针灸的锦时,顾皎又想到自己初到玉露宫时,她远远地跪在人群里,悄悄抬头打量她的样子。
怀安让她自己选几个合眼缘的贴身侍候,她看了一圈,正好撞上锦时的视线,便也不挑了,直接指了她。
如今看来,还真是挑对人了,这样单纯的小丫头,单是看着就让人心喜。
“锦时今年多大啦?”顾皎不再逗弄她,主动移开了话题。
锦时想要站起来回话,又被她的目光压了下去:“十七。”
“十七啊……”顾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比我小两岁呢,你很怕我吗?”
锦时忙摇了摇头:“没有,娘娘很好,只是……”
“怀安公公嘱咐过,一定要服侍好您,你又是左相的女儿,”锦时目光中带了些憧憬,“奴婢很景仰左相。”
“我爹?”顾皎了然,笑着附和道,“何止你啊,我也很景仰他。”
“不过他是他,我是我,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锦时沉默了会儿,小声道:“娘娘,您不一样的。”
“嗯?”
“奴婢从未见过怀安公公对除陛下之外的人这样恭谨过,而且他昨日特意来找娘娘,还让您去劝陛下用药。”
锦时声音放小了些:“这些年,陛下都不许旁人近身的。”
不用多做思索,顾皎便明白了锦时的言中之意。
小丫头这是觉得君珩待她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