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再不会有机会遇到她。
顾皎心头一颤。
如果谢崇玉死了……
“或许,谢家只是一时意气——”
“顾皎。”君珩猛然看向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皎惊觉自己失态,轻声道:“抱歉。”
君珩闭了闭眼:“掌令在你手中,你想去哪里随时可以去,只是一个身份,也让你这样为难吗?”
“如果……如果你有了想要厮守一生的人,我也放你走,这样行吗?”
顾皎心底轻叹一声,再抬头时,目光恢复了澄澈平静。
“我也从没说不答应啊。”
她微微笑着,然后冲君珩伸出手:“一言为定。”
她不再纠结,毕竟……世事无常,哪儿能尽遂人意呢。
君珩迟疑了一下,手指在袖中蜷缩又展开,然后两掌相对,轻轻一触。
“一言为定。”
——
顾皎离开后,怀安推开了龙章宫的门,先是在炉火内添了些木炭,然后小心地走向了君珩。
君珩依旧坐在书桌前,双目怔怔地盯着笔架,连他走近都没有注意到。
他想起方才遣退旁人后隐约听到的对话,这些天因着君珩低落的情绪而压抑的心情也明快了起来。
站到了君珩身后帮他整理着那些杂乱的奏折,又恰巧看到了命运多舛已经布满墨痕和折痕的那封。
目光轻轻扫过,怀安忽地愣了愣。
这一封是宁太傅送来的请罪书,是为宁斐之擅闯宫廷之事。
虽然被墨痕盖了些,还是可以看出落笔的力道颇重,执笔之人怕是气得不轻。
宁太傅一向严苛,想必宁少爷回去后大概处境不会太好。
怀安正犹豫着是否要再问过君珩的意思,君珩的手忽地动了动,从他手上接过了那封折子。
“派人去趟宁府,跟宁衿说,宁斐之入宫之事,是朕准了的。”君珩扫了眼折子,淡淡道。
一怔之后,怀安松了口气,应道:“是。”
他家陛下,真是难得看宁公子顺眼一次。
“她走了?”君珩声音轻了些。
“嗯,娘娘出门的时候,还笑了笑呢。”怀安语中带笑。
“她什么时候不笑。”君珩闷声道。
怀安看了眼他微微扬起又压下的嘴角,状似认真道:“上次从龙章宫离开,娘娘看起来倒不是特别高兴。”
君珩眸色微凝,上次……被他拿话刺了以后,她走得很急。
可亲口提醒她原定的成婚之日,他又何尝好受?
见君珩神色忽地淡了下去,怀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移开话题:“周太医方才来过,见娘娘在便没打扰您,只将带来的药膳吩咐膳房温着——”
“怀安,”君珩垂眸道,“朕有些后悔。”
“当初……若是听了你的劝,或许朕与她不会到今日的地步。”
“娘娘不是已经与您说开了吗,您这又是何必呢?”看着君珩依旧带着病意的面容,怀安目露忧色。
“你知道的,她真正信赖一个人的样子。”君珩摇摇头,“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她依旧在提防我,或许……畏惧我。”
心绪繁乱下,君珩竟是连自称也改了。
怀安恍惚了一瞬,君珩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他多年前曾在东仪殿无意间撞见的,那个茫然又落寂的七皇子。
“您与娘娘生分了三年,她一时不适应也是难免,总会好起来的。”他低声劝着。
君珩自嘲一笑,她从未因为身份之别对他刻意谦卑过,能有如今,也不过是他种下的因。
即便有那一句君珩,也并非昭示着二人可以和好如初。
“她太清醒了。”君珩闭了闭眼,“那人和她差一点都成婚了,她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好像他走不走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她的不在意。”
他下旨召她入宫却又不敢见她,起初只是怕见到她毫不遮掩的为那人牵肠挂肚的样子,后来听怀安说她并无伤怀之意,他却没有向想象中那样松一口气。
心头密密地缠上了些冷意。
他知道谢崇玉在她心中的地位,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可以干净利落地放下他。
那他呢?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开始绝望。
怀安轻叹口气,随着君珩的话,他也想起那两人并肩而立时璧人般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酸。
君珩已经放下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就要起身。
“娘娘通透,却非冷情。”他把大裘披在了君珩身上,“谢公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烧得正旺的炉火让殿内满是暖意,君珩低着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