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到君珩忽然黯下来的神情,顾皎冲小厮一笑。
“不用去厨房了,把它放我那儿吧。”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躬身应下,抬起秋千朝她的院子走去。
“我该回去了。”
君珩忽地出声。
依然望着小厮背影出神的顾皎回过神,转头看向他,讶然挑眉。
“这里离北苑还有些距离,不如我——”
“不用麻烦。”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君珩顿了顿,又道:“你我并不同路,我自己回去就好。”
顾皎觉得君珩似乎和方才又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但既然他都表示了婉拒,自己再坚持也不合适。
于是她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有事便让怀安知会徐管事。”
君珩抿了抿唇,别开眼:“嗯。”
刚迈开步,他又一次顿住。
“傅家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一切有……左相在。”
话音落下,没等顾皎回应,他已经提步而去。
顾皎默默站在原地,等人走远后,才颇有些发愁地揉了揉额角。
虽然知道该和君珩保持距离,但她早已习惯迁就他的情绪。
其实……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隐约察觉到了君珩的异常。
更早一点,在三年前,她便有过类似的感觉。
少年春心动的桥段她没少见过,如果说当初还有些懵懂,而今便是装傻也难了。
不过,也许是她多心呢?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和谢崇玉又差点便成了婚,君珩该早已放下了才是。
——即便是真的有些什么,她也没有多的心思去考虑了。
相识七载,随着谢崇玉的远走,或许她也丢失了些什么。
又或许如宁斐之说的一样,她选择入宫,当真就没有存过别的心思?
比如……断了她和谢崇玉之间的最后一丝牵系。
那天谢崇玉的话依旧可以清晰地忆起,顾皎忍不住想,那天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守在那里的呢?
夜间的雪,该是很冷的。
她承认,对于谢崇玉,她的确做不到内心毫无怨怼,但若是说恨……
其实也远远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样多。
她不恨他,但也不会再爱他,那些曾经炙热的感情总归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下去。
他注定不能留在帝京,又何必平添些遗恨呢。
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不相干,即便之后各为其主也不必困扰和纠结,她会做到,也希望他可以。
至于君珩——但愿是她多想了。
……
回到住处,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立在墙角的秋千。
明显已经被人擦拭过,虽然依旧不怎么好看,但比起刚才还是好上很多。
顾皎伸手拽了拽荡绳。
以它现在的样子,自己要是坐上去,下场大概就只能是给厨房当柴火了。
有些可惜地啧了声,她拍拍手,许久前的某段记忆已经逐渐明晰了起来。
早在看到小厮身旁秋千的一瞬,她便知道为什么会对慕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若二人当真有过那样一段渊源的话,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不过要想求证此事……倒也不难。
——
对于既定的事情,顾青行不会再去纠结,不管是君珩的心思,还是三日后傅家的丧礼。
所以顾皎去到书房的时候,他换上了宽松的长衫,正专心地绘着一副画。
顾皎凑了过去,略略一看便认了出来。
“又是《千里江山图》?你也不嫌腻。”
顾青行画工是好,但再好的画看上十几年也总该换换了吧。
顾青行没理她,点下最后一笔,拿过一旁的印章盖上,方才收了笔。
“倒是难得见你来这儿,不怕我逼你练字了?”
整个顾府,顾皎最不愿意来的便是顾青行的书房。
顾青行虽疼她,幼时教习她读书识字却一丝不苟,如今即便已经过了许多年,她仍旧不愿意在这里久待。
“哪能啊,左相大人亲自教习,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她眨眼一笑,伸手欲拿起顾青行手边的笔,忽然看到了一旁摆着的棋盘。
话头一转:“这棋子倒是精致。”
说着,她捻起一颗,冲顾青行微抬下颌:“不如对弈一局?”
虽然顾皎的棋艺在她爹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但在他有意的放水之下,居然也能下得有来有回。
顾皎也知道顾青行在让着她,下得更加随性了些,几番之后顾青行微微皱起了眉,倒有些不知如何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