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次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失之交臂,她向杜芳蕊告罪了好几次受累,杜芳蕊嘴上说着弟妹只管好好调养身子,心里免不了有些窃喜。
在大相国寺遇到许多官眷,只要相爷夫人不在场,杜芳蕊便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带着江含辞与官眷们周旋,有些旧识看到江含辞这幅做小伏低的样子,多少有些看笑话,江含辞把气咽进肚子里,只装作没看见。
这日的午膳是杜芳蕊一力张罗的,大相国寺的仿荤素菜远近闻名,罗汉斋、假蒸肉、素蒸鸭、玉灌肺、假沙鱼等佳肴美馔摆满一桌,杜芳蕊还格外用心地从外边的素分茶铺子采买来了樱桃煎、笋蕨馄饨、酥琼叶等新样式的素菜,惹得相爷夫人和邀来同行的几位官眷无不对这位持家的大夫人交口称赞。
江含辞为着病中的托词,再者大半日又是乘马车又是跪拜礼佛又是和官眷们应酬,着实也颇感劳顿,午膳时便没什么胃口,只拣笋蕨馄饨吃了小半碗,倒是把那开胃化积的嘉应子吃了两颗。
午膳后,一行人又在大相国寺游览专为花朝节布置的花市,相爷夫人年事已高,略逛了逛便打点了回府,吩咐家眷们,“难得出来逛逛,都尽兴了才好。”
江含辞因病着,便随了相爷夫人一同回府。
回府的马车上,相爷夫人向身边的陈嬷嬷道:“新媳妇还是年轻啊,也不知经不经得起事。”
陈嬷嬷道:“多经些事也是老夫人您在提点她,我看二夫人知书达理处事有度,不会辜负了您。老夫人再看些时日吧。”
相爷夫人道:“也是,日子还长着呢。”
江含辞住的院子鹤鸣居挨着的是一片竹林,名叫种竹斋,是司马相爷钟爱的一处,据说司马瑜幼年时,相爷曾带着他一起在此种竹子。
现下是春寒未褪,竹林才除了笋,望过去清新翠绿,郁郁苍苍,显得格外清净。
含辞想到在闺中时爱舞文弄墨消遣,曾做过一幅《静听松风图》,图中一窈窕位仕女在几株迎风高松间侧耳倾听,与今日这番景致意境颇有几分相似。
这幅画曾被她的闺中密友王家嫡女王楦遣人带到汴京书院去赏玩,据说得到不少士子青睐,还专为这幅画起了社。
含辞和王楦偷着出门,最终还是碍于礼数没进书院,只在远远的地方接回了画卷。
那时含辞和王楦说道,将来嫁人定要吸取话本上崔莺莺之辈的教训,明眼识人,没想到自己的婚嫁是半点不由人。
霜月是小孩子心性,撺掇着说:“今日花朝节我们难得出门,人又多又要顾礼数,都不能尽兴了游玩。前头天冷,相府的园子咱们要没逛过,不如这会子逛逛吧。”
江含辞便和水碧、霜月进了种竹斋,竹林分列在两边,中间一条石板小径蜿蜒向前,越往里走越开阔,直到一座叫翠玲珑的亭子,字是相爷亲自题的。
翠玲珑的侧面,却看到一个微胖的丫鬟蹲着的背影,正在一边烧纸钱一边拿手绢抹眼泪。
江含辞使了个眼色,三人静悄悄地走近过去。只听那丫鬟抽抽涕涕地说着,“莲青,你我姐妹一场,原以为你是有了好去处,没想到你竟是这番下场……”
霜月忍不住向前一步喝到:“是谁在这里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