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
“不要胡说。”含辞轻轻喝道。
她哪有不悦的资格,王楦是待字闺中有父母做主的大小姐,顾浅尘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重臣,而她却是已嫁做人妇的相府主母。
王楦很快便命人带来口信,含辞的画已拓印后张贴在大街小巷,并约含辞务必到王府一叙。
芰荷也传来口信:“顾公子说含辞小姐有大义。”
含辞安置好府里,便换了身藕荷色襦裙,外披月白色银丝暗纹褙子,浅拂胭脂轻傅粉,去王府赴约。
霜月留了心,在马车上一路掀着帷裳张望,不一会儿便指着外头叫着“小姐快看,这里贴着画儿呢”,须臾又叫“小姐,那里也有”,喊了一阵,原来汴京果真是处处张贴着含辞画的“麦苗法”告示。
含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欣悦又忐忑。
到了王府才知,这日是府中与“麦苗法”几个主事和幕僚集议,算是庆贺“麦苗法”推行。
“你这幕后功臣不便与那些男子同席,但我们也需得庆贺一番才是。”王楦在自己院中设下酒宴,与含辞同饮。
不一会儿,便听院外吵嚷声,似是有男子过来。丫鬟慌张来报:“大公子带着今日来府中赴宴的几名公子,说要来答谢小姐。”
隔着外厅的茜纱绣帘,依稀可见王栋把几位公子拦在内院,语调你带着几分醉意,“有话便在此道明,不可再往前,莫坏我妹妹清誉。”
看来王栋并不知道妹妹房中还有贵客,含辞和王楦二人相视抿嘴一笑。
几名公子似也有几分醉意,商议着一齐躬身向门内说道:“多谢王大小姐倾力相助!”
一位公子环顾一番,口齿不清地说道:“顾郎……怎么不来,这法子还是他出的……”
王栋唯恐他们久留,推推搡搡着把一席人带走回席去。
房内的王楦,端起一杯越州黄酒,嫣然一笑道:“我们女子也有为朝廷效忠的一日,来,我敬你。”
二人尽饮一杯。王楦又倒了一杯,“说来还要感谢顾公子,他虽不在此,也敬他一杯。”说罢,饮尽杯中酒。
含辞见她面容苦涩,便按住她不住去斟酒的手,不让她再寻醉,将她扶到软塌上去歇息。
带着酒意的王楦,伏在含辞肩上,嘴里喃喃念道:“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女子的无限愁绪……
含辞心中怕亦是同副心肠,她不忍看王楦如此,又无法同酒醉之人讲道理,便唤来丫鬟,安置王楦睡下。
趁天色未暗,含辞收拾好回府去。
漫步庭院,沿着院子中央一条笔直的甬道而行,踏在平整干净的青石板上,但见暮色中树影婆娑,枝叶凋零,秋风乍起,含辞不禁掖了掖褙子领口。
再一抬头,眼前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站在含辞面前挡住了她面前的暮光。
对上眸子,只见那双星目里泛着潋滟光华,投来脉脉情意。含辞不由得退了一步,脸也不自觉烧红。
“多谢。”顾浅尘开口,语意融融。
“也多谢你让我为民谋福。”含辞敛住心神缓缓道。
“你能不顾两党之争,我果然没看错你。”顾浅尘颇有士死知己的意味。
“你安置灾民也并未在意归功在他人。”含辞不再望向对面人的脸孔,免得气息错乱。
眼神扫在他的衣袍上,这正是自己安置的夏衣。忍不住嗔怪,“秋意深重,怎还穿得如此单薄?”
“此衣甚合我意,舍不得换新衣。”顾浅尘故意笑道。
含辞忽而想起王楦,心中柔情顷刻消失殆尽,她顿了顿说道:“王楦她……对你情根深种。”
顾浅尘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已回绝她的情意。我的情意,你可知晓?”
含辞沉吟,继而唇角微扬,浅浅一笑,顾浅尘心中如山谷中绽放一朵幽兰,馨香悠远,深入骨髓。
天边霞光散尽,一轮将满未满的月映在欲暗未暗的空际,孤星遥映,暮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