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院里,二爷会让魏岩来问我小姐的事,我装的愚笨,只说些桓哥儿的事,后来魏岩也就渐渐不来问了。”这些芰荷都说给含辞听过,此刻又说一遍,帮她捋捋线索。
含辞心里愈发不安,在房里思忖许多,做下一番安置。
……
每年的元宵节灯会是汴京最为热闹的日子,自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八,夜夜都是灯火通明,恍若白昼,男女老少皆可彻夜游玩,无所拘禁。以皇宫南门宣德门外东西向的潘楼街和南北向的御街最为热闹,潘楼街设有举国最大的棘盆灯,御街则设由各式各样不同花灯组成的灯山。
就连官家也会在正月十五这夜,亲临宣德楼上赏花灯,与民同乐。有一年司马相爷便同老夫人沐皇恩,在宣德楼下的看台赏花灯。
但相爷一向不喜铺张,虽今年他不在府上,相府依旧是按府里旧俗,只保留门庭下自冬至就挂起的灯笼。与别的贵胄世家争相在自家门口扎造各种造型奇特的花灯相比,冷清许多。
也倒与今年相府的情形一致。
元宵之夜,顾浅尘从盛况空前的街巷转到相府来,顿觉清静。他驻足望了眼那排在夜风里微微摇摆的灯笼,火光扑腾,隔着灯笼纸与外头的风博弈,风吹不灭火,火窜不透风。
顾浅尘收了眸子,轻轻撩起直裰下摆,决然迈进大门。
与除夕团圆宴不同,这回的席面,司马瑜交代安置在鹤鸣居的东厢房,乃是司马瑜偶尔与含辞共同进膳的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家宴。
秦玉隐因害喜未到席面,司马瑜又命奶妈等人单独安置桓儿就膳,这顿饭便只剩下司马瑜、江含辞和顾浅尘三人。
三人都有些不自在。
落座后,司马瑜便把凳子挪得和含辞近一些,含辞本能地僵了身子,对面的顾浅尘眼神一沉。
司马瑜举起酒盅:“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无须多礼,先饮一杯。”
含辞见司马瑜未动筷便举杯,不似从前,便婉言劝道:“二爷,如此饮法,岂不是还没尝出酒滋味便醉了,不如先趁热尝尝菜,慢慢再饮。”
“夫人这是担心我的酒量?”司马瑜斜睨着调笑,边说边去捉含辞的手。含辞急得一躲,索性站起身来,沉着脸说道:“夜里寒凉,我给二爷和顾公子盛碗汤暖暖胃。”
司马瑜也不气恼,只把眼溜到对面的顾浅尘身上,见他一言不发,似在克制的模样,又把酒盅举向顾浅尘,“浅尘弟,你嫂子就是经不起玩笑。来,我们喝一杯。”
“若是司马兄想要喝个痛快,顾某作陪便是,让嫂夫人在此劳动,心里委实不安。”顾浅尘满面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的一丝笑意,眼眸却冷得起了霜意。他端起酒盅,与司马瑜重重一击。
“可今日,并不是你我二人之事,而是,三个人。”司马瑜饮完酒,重重顿下酒盅,眼里已由刚才的戏谑转为升起怒火。
顾浅尘喝得太急,等酒下肚,才发觉酒里有异,他习武多年,对江湖之事耳濡目染,知道这酒里怕是下了……曼陀罗。
含辞听到司马瑜的话也惊得手不禁一抖,险些没把递给顾浅尘的汤洒出来。顾浅尘接过那碗汤,赶紧一饮而尽。
司马瑜站起身,扳着含辞的肩膀将她扯到自己怀里来。“二爷这是做什么!”含辞怒目圆瞪,挣扎着却挣脱不过,脸色煞白,眼里满是愤恨和惊恐。
司马瑜紧紧钳住她,对着已掩饰不住怒火站起身来的顾浅尘,挑衅地说道:“这是我的女人。”
“你想做什么?”顾浅尘抑住怒火,只觉药力已随着血液在脉搏里蔓延,赶紧暗自运力,不让药力发作出来。
“我想做什么?”司马瑜语气里火药味十足,他收臂勒紧怀里的女人,不顾她的反抗与控诉,咆哮道:“是你们想做什么?一个是我的义弟,一个是我的夫人,在我府里、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奸?你们视我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