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中,含辞不禁想起闺中时听过那些善音律的才子佳人抚琴的情景,又想起在相府时,作为主母安置中秋夜宴,定夺乐师弹奏什么曲子。
往事幕幕,像活了一辈子似的,一转头,却仍是孑然一身,且无足够的银钱傍身。
琴韵悠悠,含辞愁从中来,天上的明月和星光映得水面一片光华,她心里却一片混沌,剪不断理还乱。
“辛姐姐”,陈小玉轻声唤着,却发现含辞只望着远处的水面一脸茫然,“辛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小玉忍不住凑近些摇了摇含辞的手。
含辞如梦初醒,自觉失礼,忙扬起笑意道,“五哥一曲《平沙落雁》琴韵悠长,我竟听得入神了。”
一曲已毕,五哥正在抚弦静音,听到旁边二人的话,不禁望了一眼,见到花灯下,含辞星眸脉脉,与旁边一脸不知愁为何物的小玉比起来,显得心事重重。
翌日,霜月端来一碟渍杨梅,含辞诧异起来,她的药服完已有数日,又见碟子旁有张字条,五哥约她到宴客厅一叙。
宴客厅只有五哥一人,他请含辞入座,开门见山道:“辛妹妹,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我。”
含辞先是愕然,后却扭捏着不肯开口,即便是亲戚,她如今处境也不便直接开口,何况是还未相认的亲戚。
五哥见她不语,便自己悠悠道:“女子之心事,总归是有限的那几项,我其实能帮的也十分有限,若是与人无关、与钱财俗物相关的,我能帮上。”
“五哥,我能问问你经营之道吗?”含辞挑了一个自己暗自思忖过的问题。
五哥诧异了下,仍耐烦地答道:“经营买卖之道,讲究的是审时度势、诚信为本、和气生财、勤俭持家,这每一条都有许多学问 。”
见含辞愿闻其详,五哥继续道:“首先,择业甚为关键。犹如弈棋,开局布局,务必审时度势,选择有前景之行业。看准市场之需求,掌握物价之涨跌,洞察民众之需,方能在此行业中立于不败之地。
其次,诚信为本。犹如植树,需先立根,而后枝繁叶茂。经商之道,亦需以诚信为根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此乃商家之准则。
再者,和气生财。与人交往,需以和为贵。与人为善,和气待人,此乃生意兴隆之秘诀。
最后,勤俭持家。犹如农夫勤劳耕耘,商人亦需勤奋努力。开源节流,精打细算,此乃致富之法。”
含辞听得频频点头,又问:“若是我想做买卖当营生,五哥有什么建议?”
五哥道:“若是你,我建议你不要经商做买卖。”
“只因我是女子?”含辞不服气。
“做买卖经营,若是你亲力亲为,便要与各色人打交道,平添许多市井气甚至江湖气。若是托付他人经营或是合伙,便要找到十足牢靠之人,一着不慎便是将钱打了水漂。我们相处数日,你心思通透,我知晓你有断事做事的能力,但你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文弱女子,实在是没有必要到商海来趟这趟浑水。”五哥诚然道。
“若我是因为捉襟见肘呢?人必要为生存下去做打算。”含辞急起来,五哥没见过她管家的样子,她也是掌管过相府,过手相府和自己嫁妆的几十家铺子和数千亩田产的。她颓然道,“我只是不想寄人篱下罢了,我希望能依靠自己生存下去,让云嬷嬷她们不至于跟着我过苦日子。”
五哥给含辞续了茶,略加思忖才说道:“辛妹妹,我看得出你出身不俗,其实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女子,不必想着自食其力,那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好走的路?”含辞揶揄道,“五哥说的是找个好人家嫁了,还是投亲靠友仰人鼻息,这些旁人看来‘好走的路'',在我看来才是荆棘满途。世人就如此容不得女子自食其力么?”含辞目光如炬盯住五哥的眼眸。
“辛妹妹”,五哥一触到含辞的目光便慌乱起来,连耳根都染了红,“是五哥失言,你不要怪罪。我虽出身商贾,但自小见到的都是依仗家族生活的女子。我……”五哥端起茶盅饮了一口,“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我也未见过你这样的男子,含辞心里暗道。她不想让今日的交谈变成空谈,便柔声道:“原是我该道歉,我如今这样处境还口出狂言,但今日所言并非逞一时之快,我是真的想找一门营生能自食其力。”
五哥也认真起来,“我陈家的生意精于织锦一行,辛妹妹你虽无意女红,但字画俱佳,或许可以做织锦画师,只是这行当十分累人,我实在……”
“我愿意!”含辞丝毫没有犹豫。
“辛妹妹别急,我在苏州也有些朋友,回到苏州,我会设法打探,看能不能谋一份更好的差事。”五哥没想到看似柔弱的辛妹妹,十分有决断。
“我不愿意!”陈小玉从厅门外走进来,“辛姐姐,你做什么织锦画师,我看你最适合的,便是做我的五嫂嫂!”
陈小玉眼睛弯弯的,一脸赤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