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正厅。
顾浅尘一脸质问地盯着杨鼎仪,杨鼎仪一额冷汗地盯着地上着那只大木箱。
箱子里装的何物?
昨夜,顾浅尘回到简乐堂,赫然看到内厅立着一只大木箱,打开一看,是一满箱白花花、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杨鼎仪看着顾知州是动了真气,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回话。
“先拿银子安抚下了事主,再拿银子买通州衙,便可让林小公子安然无恙,无罪释放是吧?这便是杭州州衙的为官之道?”顾浅尘声音低沉,却满含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当真是山高皇帝远了?
此风不纠,让他顾浅尘近墨者黑么?
杨鼎仪脸耷拉着,垂着手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依顾知州看,此案如何判处?”
“《宋刑统》怎么定的,便怎么判。”顾浅尘断然道。说罢,他走到堂下,伸手掀开那只大木箱,白花花的银元宝映入眼帘,耀眼的光溢出来,整间屋子都亮堂许多。
顾浅尘转身,对着杨鼎仪道:“杨大人与林固益相熟,便帮我传个话吧,约他明日申时到州衙喝茶。”
“是,是”,杨鼎仪答道,立马又反应过来,慌忙摆着手解释:“不熟,不熟。”
顾浅尘回到简乐堂,先去了望月亭,谢居安早等在那里。
谢居安开讲了:“是个局。沉香姑娘被林崇乐相中是制瓷王家的人设计的,去年王家看上了城郊的地想盖作坊,却被林家抢了,王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这次却借了马家的手,通过沉香姑娘设计了林家小儿子。”
顾浅尘随口问:“马家无辜?”
谢居安笑道:“马家也不干净,那块地的事便是马家暗中作梗。这三家是相爱相杀,利益场上没什么真朋友。”
顾浅尘眸光一沉:“这回也不只是设计报复这么简单吧。”
“大人说的没错,这回王家是借了您新上任的时机,除了报复林家,杭州城这些富户们也都想探探大人您的底。”
“这次的事,杨鼎仪那边可有参与?”顾浅尘沉默了一阵,才问道。
“不好说。杨大人在州衙经营这么多年,少不了富户们的帮衬,但他也一向谨小慎微。”谢居安斟酌着说道。
“你倒是谁都不得罪。”顾浅尘揶揄。
“瞧您说的”,谢居安抢着说道,“顾大人您是杭州最大的官,我们都是唯您马首是瞻。”说着还拱手作了个揖。
顾浅尘嫌恶地瞪他一眼。谁要听这些话。
“说说吧,你怎么查的?”顾浅尘不轻不重地问道。
“这个嘛,小人自然有一些小人特有的渠道,大人,这可是我的投名状,若无十足把握,我不敢趟这摊浑水。”谢居安言辞恳切。
“特有的渠道……”顾浅尘一下明白过来,“沉香姑娘?”
“这些烟花女子,有的比豪门贵胄讲道义多了。”谢居安这番话很有深意,但顾浅尘没有深究的兴趣。
谢居安接着问道:“大人这回可是要重办林崇乐?”
“重办?”顾浅尘眉毛挑起来,不容置喙地说道,“不过是按律办案而已。”
“杭州的风气也是该整顿。”谢狐狸还是一只挺有正义感的狐狸。
翌日申时,林固益来州衙见顾知州。
他听了这位新来的知州大人一些事,对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担忧不已,但有那一大箱银元宝铺垫,多少又有几分底气,此时是吉凶未卜的心情,林固益在面上收拾出一个妥帖的笑容。
“钱塘林固益见过顾知州。”民见官,有礼有节。
“林老爷,请坐。”官见商,不卑不亢。
茶喝过几盏,寒暄的客套话也说到了尽头。
顾浅尘开口道:“林老爷是义商,在杭州城功高望重,州衙诸事皆是遵章按律,以民为本,想来林老爷是能理解的。”
“那是自然……”林固益见说起正事,不由得身子也坐正了些,眼睛珠子转了几转,嘴上跟着说道:“杭州城在州衙的治理下民安物阜,州衙爱恤子民,向来是宽厚的。”
“先有纲纪四方,才有民安物阜,这个道理不必顾某多说”,顾浅尘语气平缓目光柔和,循循善诱道:“林崇乐当街调戏青楼女子,又对抗州衙,林老爷觉得州衙该不该办呢?”
“……该办”,林老爷迟疑了下,脸色有些难看,“犬子顽劣,是我教导无方,还请顾知州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轻发落。”
“林老爷爱子心切,只是……”顾浅尘亲自给林固益续了茶,“此事发生在闹市,百姓都看在眼里,若是置之不理,州衙威严何在?”
“这……”林固益未想到顾知州如此好声好气,便不由得贪心起来:“这案子州衙自然得办,但判罚轻重,还不是顾知州说了算?”
“顾某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案子怎么判,《宋刑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