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邕州军营庆功宴夜遇刺已三日,郭奎和顾浅尘一面规整营部,一面不动声色暗查遇刺之事。
庆功宴当日,邕州知州梁文续来过军营,带来一车美酒犒军。梁氏在邕州是大族,盘踞在邕州数百年,经历了多少朝代更迭,势力极为雄厚,涉及邕州之事,广南西路转运使都十分慎重,多与邕州知州商宜。
是以,上回交趾犯边,邕州守军败退,朝廷领兵南下平患后,顾及邕州局势并未严惩,梁文续保住了邕州知州的位置。未料到时隔不到半年,交趾边患又起。
梁文续自知此次官身再难保全,已请罪辞官。但梁氏一族早就备好了接替人,邕州终究还是掌控在梁氏手中。
若传言属实,梁氏与交趾王朝李氏牵涉颇深,边患不止,与梁氏恐脱不了干系。顾浅尘无意掺和地方权势纠葛,但平边患须将诸多关系理顺才能长治久安,郭将军可以只管打仗,他受官家所托,无法置之不理。
顾浅尘边擦剑边想着这些事,不觉便失了神,剑刃已打磨得锃亮,泛着冷冷寒光。
“公子,那刺客死了。”长留急匆匆走进帐子说道。
庆功宴夜里行刺郭将军的四名交趾刺客,唯一的活口,审了几日,酷刑用尽,不肯招实,熬得住三日,也是条汉子。
顾浅尘收了剑出账,半晌后,来到郭将军帐中。郭将军惧热,此刻正卸了甲,大口喝着茶。
“死便死了吧,这些派来行刺的多半是死士,不成功便成仁。”郭将军不以为然道。
“郭将军不觉得这刺客死得蹊跷么?这刺客并非死于拷打,可他若有法子自尽,早几日便可了断,何必多受几日苦楚。”
“标下是担心军中混入了细作,交趾虽在邕州败退,广州仍有势力盘踞,若是两边里应外合,不得不防。”
“梁知州那边虽查不出什么,但我们军中庆功之事,只有他一人知晓,邕州局势复杂,郭将军还得多加防范。”
郭将军吹着滚茶,眉头皱成个深壑的川字,“这腊茶,哎,真难喝。”
“顾都统,你的顾虑不是没道理。军中自是要加强整顿,庆功宴后,军中开始滋生懈怠之气,这几日,你便好好整整军纪,收拾好后,早日进发广州。”
“至于邕州州衙那边,这鸟地方,乌烟瘴气,管多了对你没好处。”郭奎上回平患后得胜还朝,朝廷并未对邕州做出整顿,这才没多久边患便又冒出来。岭南边患,原本就不止是打仗可以平息的,但郭奎只管打仗。
“标下明白。军中之事,全凭郭将军做主。只是官家对标下有所交待,因而不得不多打探些,但标下万事皆会以军中大局为重,还望郭将军担待。”
一个不想管,一个不好管。话说开了,顾浅尘日后办事也方便。
连着整军两日,背军规,练兵,反反复复,军中士气迅速高涨,一只兔子溜进来都会被军士一嗓子吓傻或是被军士一刀毙命。
顾浅尘让长留在营中照看,自己跑了一趟转运司,会广南西路转运使桂勇。此人精瘦,极为客气,话也极少,浑身戒备,与邕州知州梁文续口若灿莲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直至顾浅尘拿出官家手谕,桂勇才丢开戒备,一一陈情。
告辞桂勇时夜已深,顾浅尘带着两名亲卫阮三和魏雄往军营赶去。军营安札在近郊,从邕州城内,快马也需一个时辰。
三人身着便服,策马疾行,很快就跑出了城,进到郊野。
一弯新月高挂,几颗淡星,月黑风高,四下杳无灯火,只听得到嘚嘚的马蹄和耳边呼啸的风声。
经过一片林草丛生的地带时,三人同时警觉起来,缰绳一提,马停下来盘桓,三人在马上交换了下眼色,此处毛林草深,最是易藏身之处,需加防范。
阮三是顾浅尘新收的亲卫,他对顾都统极为崇拜,看顾浅尘时是一副眼泛星光的痴相。顾浅尘收他却不是因为功夫好或是体格强,恰恰是因为阮三年幼体弱,顾浅尘怕他上战场保不齐小命,便收在身边做个跑腿。魏雄体壮能打,是个行伍的好手,只是欠缺些脑筋。
阮三一腔孤勇要走在前头探路,被顾浅尘拦住,魏雄一拍马便往前跨去。
“有埋伏!”前头的魏雄才走一段路便勒马大喝,后面的顾浅尘和阮三连忙停马,抽出身上的刀剑。
与此同时,草丛里一群黑衣人朝三人涌来包围住,大约有一小队,十余人黑衣蒙面,握着明晃晃的大刀,不由分说挥刀便杀过来。
顾浅尘挥鞭抽了身旁阮三的马,冲他道:“快走!”马受惊往空旷处奔去,阮三在马背上扭头疾呼“顾都统--”
顾浅尘和魏雄旋即应战,二人跨在马上,先纵马驱逐众黑衣人,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便挥刀缩小范围,将二人团团围住。顾浅尘朝魏雄使个眼色,二人飞身下马,与一众黑衣人厮杀起来。
顾浅尘一身功夫乃是在家时习得,虽有名师指教,但多以防身为主。他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