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潇潇拿起墨条开始慢慢研磨,面色平静道:“你知道的,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墨汁渐渐浓稠,可以开始书写后,她拿起毛笔蘸满墨汁,在和离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后,
抬起头望着牧望飞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无论是作为一个丈夫,亦或是一个父亲,
你都做到了这世间大多数男子所无法做到的。”她抿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却丝毫无法安慰到牧望飞。
他嘴唇翕动,想开口说些什么,话都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满目凄凉地看着她。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她,那个清冷孤傲,如空谷幽兰般出尘脱俗的暮雨仙子。
那个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方潇潇的笑很浅也很短,几乎是在话说完那刻,就已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一种牧望飞熟悉而又陌生的冷。
她的眼直直凝视着他,道:“只是在这之前,你忘了我是一个人,忘了,人是有选择的自由的。”
牧望飞摇着头,一脸惊慌,伸出手去抓她的手,“不是的,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方潇潇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没有半点挣扎,目光平静的听着他说着自己这样的做原因。
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牧望飞的言语也愈发流畅,一连串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当年我得知五毒教要对素心宫下手,
便立马赶了过去,可我知道的太晚,没有时间去召集武林其他英豪,只来得及救下你一个人,
事后,你因同门之死,素心宫被灭,独留你一个人在世上苟延残喘,因为自责,整日悲痛欲绝,甚至不惜通过伤害自己,来为这件事减轻痛苦,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好找了那时还未暴露真面目的五毒教出手帮忙,为你短暂忘却这段痛苦回忆,等你之后能够接受这一事实,那蛊自然而然也就解了,
但我不知道,他们竟然还对你我用了情蛊,你不知道那时我看到你对我坦露心意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他脸上因那段回忆而露出幸福神色,
随即又因现实而变得怅然若失,“只是后来我才发现这情意全是因为情蛊,我知道我应该找人解了这情蛊的。”
他苦笑两声,看着方潇潇,道:“但我做不到,尝过那份幸福后,哪怕知道是虚假的,我也做不到将它打破
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潇潇,对不起。”泪水潸然而下,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悔意。
方潇潇听了却是笑了,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目光清冽,宛如面能映照出这人世间所有美丑的铜镜。
而此时这面铜镜所映照的对象,只有一个人,牧望飞。
她脸上笑着,眼却冷得无情,带着几分讽刺,道:“牧望飞,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来,我因情蛊爱你成痴,便痴成了一个傻子?
哪怕到了现在,所有事情都还在你的掌控中?”她微仰起头,让眼中将要溢出的泪,再次退了回去,
她吸吸鼻子,压下那股酸涩,道:“可是牧望飞,不管方潇潇因为什么而爱着一个人,她都不傻,
她只是不想因为让那些怀疑与猜忌,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她什么都知道。”
牧望飞彻底慌了,他感觉到他真的要失去她了,他再次伸出手,将要抓住她,想要抓住那无形的一切,
焦急而语无伦次的道:“我没有这样想,真的,潇潇,你相信我,潇潇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啊,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对,我们还有秋儿啊,潇潇,我们还有秋儿啊。”如同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牧望飞想起了一旁的牧洗秋,
他用哀求般的目光望向牧洗秋,试图让她开口挽留方潇潇,当此时的牧洗秋,早已被今夜所发生的事震惊到无法思考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什么情蛊,什么五毒教,她父母不是因为彼此相爱才走到一起的吗?为什么突然什么都变了?
这种被外物所操控诞生出来的感情,还是爱吗?她,又算什么呢?
“够了!”一声厉斥打断了牧望飞,他扭过头,方潇潇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愤怒。
“牧望飞。”她站起身,脸上的愤怒在这一声呼唤中忽然变得平静,这并不是她想要改变主意,继续这段婚姻,
只是她突然觉得没有再和眼前这人说下去的必要了,她已彻底失望,从前那些因情蛊而生的虚假情意,和因这些虚假感情而生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无所依的。
她垂眸看着跌坐在椅子上的牧望飞,道:“真相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当年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都曾救过我一命,
这十九年,就当是我为这份恩情所作出的报答。”
她站起身走到牧洗秋身旁,拉起她的手,看着牧望飞道:“其他东西我都不要,但秋儿我一定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