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拓跋飞又要发火,我盯着他的脸数了起来:“我看看,一、二、三、四、五……”
拓跋飞摸了把脸,怪道:“你在数什么?”
我防御性地撤退数步,方道:“数你脸上新长了几颗痘痘。”
“你——”
拓跋飞果然气得跳脚而起,我火上浇油地道:“来来来,继续发脾气嘛!发一次脾气,长一颗痘痘!你别说我胡说,这话可是公子亲口盖章认可了的,你听着呢!公子的话你总信罢?你纵容脾气就等于纵容痘痘,今儿五个,明儿十个,后儿二十个,不用几日就能凑一队巡逻兵,过上个把月组成一支军队,再过个两年,没准都能分成好几个势力,在你的小脸蛋儿上列土封疆、各自为国!啧啧,那场面,真壮观!”
拓跋飞被我一通抢白,脸红一阵青一阵紫一阵,怒火中烧而忌惮不发,最后生生憋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扳回一城,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人小脾气大,这样可不好,你好好听我把话说完能掉块肉不成?”
我收敛顽色,道:“你有任务在身,不能耽搁,我也找了点事做,还要在栖霞镇待段日子,少则十来日,多则一个月。你跟着商队,商队管吃住,我再给你二十两银子,应急时拿出来用,也就够了。只是你要记得,锭银和碎银得在通易行兑了再用,小地方没有通易行,典当铺也能兑。”
拓跋飞也不知听没听进我的解释,只问道:“你待在栖霞镇做什么?”
我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菱纹细颈壶往陶瓿里倒了些水,涮了一涮再倒满,道:“你要问这个的话,我们就坐下慢慢说。”又问:“你喝不喝水,我给你也倒一杯?”
拓跋飞撇着嘴在我对面坐下,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
作为货物,土精集易携带、耐存放、高价值等优点于一身,于行商而言,自然是绝佳的投资项目。
我留在栖霞镇就是为了办一批货,自己挖些,挖得有经验了,临走时再趸买,等出了梁国伺机以高价卖掉,收回资金后再行进投资,置换货物低买高卖,使得资金滚动生息。
我这般小倒腾,虽赚不了大钱,多少能抵冲些路途开销,总不至于只出不进、坐吃山空。
我将这番打算说与拓跋飞,他越听越懵,终于听不下去,挤出三个字来:“好麻烦。”
我噗嗤笑出了声:“这哪里麻烦了?手里边一个子都没有时才叫麻烦呢!”
拓跋飞费解地道:“你不是有好多银子么?”
我叹道:“你看得到我兜里有钱,怎么看不到我背负巨债?带着这笔债,即使我回了家,家里还得上倒还罢了,要是还不起,不是让我的家人为难么?”
拓跋飞略想了一想,道:“这也好办,我留下来跟你挖土精,挖完了我们再去晋国!”
我不由失笑道:“你这么一拍脑袋就决定了,公子派你的任务怎么办?”
拓跋飞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公子说开春后再等他信令,这还早着呢!”
我心生疑虑,试探地问道:“什么任务?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罢。”
拓跋飞全无顾忌,大咧咧地道:“公子让我到神原等着,待春季马市开时,将会有大批胡马进入神原,我听公子的意思,大抵是托人带了几匹良马,让我去驯马。”
我把拓跋飞的话反反复复琢磨了几遍,亦觉这趟任务确是无甚紧要,况且时间绰有余裕,因而放宽了心,欣然道:“也好,那我们就同行一段路罢。”
既已议定行程,略作拾掇,我便带着拓跋飞赶赴白头山干活,二人一路吵吵闹闹,倒也可以打发无聊。
进了山后,往林深处行去,人迹愈稀,渐而积雪无痕、百籁俱寂,拓跋飞道:“疯子,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说的财神爷在哪儿呢?”
拓跋飞一说话,回声重重响荡,我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就快到了,别吵!”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停了下来,拿起铲子,掘地开挖。
拓跋飞凑了过来,奇道:“财神爷在地里么?”看了片晌,又道:“什么都没有嘛!”
我不理他,重新寻找宝地,凡此数合,无有所获,拓跋飞在旁边看得直打哈欠,嘴上也不消停,没少泼我冷水。
今日运气不佳,直到傍晚也没挖到一株半株土精,往常这时我已往回赶了,可此刻被拓跋飞激得胜负欲上头,心有不甘,憋了口气继续往山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