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回房收好行李,复至拓跋飞房门外,道:“我们换家驿栈,你收拾下罢,我先去退房。”
拓跋飞未予回应,我重述一遍,便即自去,待退了房,拓跋飞已拾掇停妥,牵了马在驿栈外面等着。
两人隔着一大截距离一前一后而行,谁也不睬谁。
待重新安顿好住处,拓跋飞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径自钻进房间拴上门闩,大有避我如避洪水猛兽之意。
我还有正事要做,更无心与他纠缠,只随他去。
我将预备采买的十数种只在北方生长的贵重药材罗列出来,经过仔细考量,剔除其中成本过高、存储条件过于苛刻或运输极为不便的,最后只留下数种药材,再斟酌核对一番,确定无有疏漏,便开始了行动。
行经拓跋飞屋外,我停下脚步,掏出一吊圆刀子放在门口,朝里道:“我今日有事出门,晚间才回来,这一百子你自己拿去吃饭,今早换下来的脏衣裳给看堂伙计就成,自有人洗,我都交代好了。”
顿了一顿,又道:“我近日来心里不安生,总觉得家里有事,因此着急赶路,明日拿到贸易文书我就动身,你若不在,我只当你不再跟我同行,便也不等你了。”
屋里无人应声,我行出数步,又折了回来,不放心地叮咛道:“你才退烧,吃清淡些,积了食愈发容易感冒。”
我前几日已踩过点,今回轻车熟路,要采买的几味药材分别在哪家草药铺子最是货美价实,皆已了然于胸,只消货比三家、择一议价便可,过程也算顺当,没有大的磕绊,期间碰到几株大个的土精,且价格合适,亦一并买入,一来二去,近五十两银子便花了出去。
傍晚回到驿栈时,拓跋飞正于庭中练拳,见我如见瘟神,像怕沾上晦气般,动作立住,扭头即走。
我向伙计询问他今日可曾外出,伙计回道不曾,我又问可有人来寻他,亦回不曾。
我既松了口气,心下细思,又觉此举终归不大妥当,不论是缘是孽,拓跋飞与非悯到底情分一场,不告而别未免太过决绝,更不留余地地、彻底地得罪了非悯。
我思之再三,寻来一片木简,致信白氏,言简意赅地道明辞行之意,只说“家有急事速归,不及当面道别,夫人勿念,珍重”,又提道“亦盼非姑娘安好,他日再相会”。
次日,我赶早到通易行拿到贸易文书,再回驿栈,临行之际,将昨夜写好的信拿了出来,付二十子托店家代为送信。
如此,待信传至白氏手上,白氏再转告非悯,等非悯得信时,我们应当已出了城,她不知我们的行踪去向,那时再想追来,却也不易。
我骑马而行,行出一段路,拓跋飞才慢吞吞地上了马,远远地跟着,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二人一路无话。
出城向南,走了大约三五里路,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回头看去,道中尘扬坌起,一骑飞驰而来,不是非悯是谁?
非悯匆匆赶上拓跋飞,一勒辔绳,气喘吁吁地道:“总算追到你了!我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跑得喉咙都快冒烟儿了!”
她白了拓跋飞一眼,委屈地嗔怪道:“你要走怎么不和人家说一声嘛!害得人家担惊受怕……”
拓跋飞憱然不悦,喝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当然是跟着你呀!”非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眯起眼笑道,“我要回龙城,你要去晋国,我们恰好同路哦!”
我还纳闷非悯怎么这么快就跟了来,原来拓跋飞早就跟她吐露了行迹,想到这里,我暗生叹息,挥鞭策马,当先而去,莫可奈何地想:罢了,他们之间的事,由他们去罢,我还是不掺和为好。
真要论起来,以拓跋飞的身世背景,非悯也未必能“欺负”得了他。
不过,南境龙城是非悯的势力地盘,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唉,罢了,越想越头疼,多思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拓跋飞耐不住非悯一通纠缠,火大地道:“你爱跟就跟着罢!离我远点儿,你要敢再贴过来我就一拳头捶扁你!”
显而易见拓跋飞的恫吓之言并未起到任何震慑效果,一路上非悯都紧挨着他,两人拉扯不休,我离得远,他们说了什么我听不清,只见得拓跋飞的脸色愈来愈阴郁。
中午至一村庄歇脚,村口搭了间茶点摊,稀稀落落三两张桌子,没什么客人,摊主是对头发半白的老夫妇,正耷拉着脑袋打盹,忽见前后来了三人,连忙起身招呼相迎,我自坐一桌,拓跋飞在离我最远的一桌坐下,非悯过来后,径直挽住拓跋飞的胳膊和他坐在同一边。
拓跋飞没好气地道:“恁大的地方,你干嘛跟我挤一起?”
非悯娇笑道:“人家就是想坐在你身旁嘛!”
拓跋飞恼道:“你拽着我的胳膊我怎么吃饭?”
非悯道:“人家喂你还不行嘛!”
拓跋飞气急之下伸手推她:“你个碎嘴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