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叔乙回到紫府时,姬深、何晏、梁泓仍在等候。
太叔乙道:“主上吩咐,诸位请先休息,不必等他。”何晏和梁泓当下告退。
待二人走了,姬深看向我,目光灼灼:“你是什么人?”
“我——”
我刚开口,太叔乙便挡在我身前,抗住姬深迫人的目光:“姬公,她的身份来历,日后主上自会告知于你。今日太晚了,教她歇息罢。”
姬深冷笑道:“我是主公的叔父,难道还过问不得他的事了?他把随便什么人带回府里,我还不能问一句了?太叔乙,瀛洲我管不着,在这府里,好歹还是我说了算。”
太叔乙毫不相让地道:“主上令我好生照看她,她现下实已累了,需要休息。姬公如要传唤她,且待主公回来罢。我也是奉命行事,望姬公行个方便,莫要为难我。”
太叔乙说罢,又对我道,“随我来。”
我跟在太叔乙身后,出了议事堂,一路向东,走了两刻,方行至东面一处僻静的院落。
推门而入,一大片菜园映入眼帘,菜园之后,是一幢两间开的木屋,里间一床一几,外间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把七弦古琴,古琴之侧,摆放着一只青铜香炉,袅袅白烟,萦绕不去,仿佛主人未曾离开。
这场景何其熟悉,我不由问道:“这是哪里?”
“此为东院疏园,乃主上的居室,主上不在时,亦日日有侍童来打扫。”太叔乙道,“你先在此稍歇,我去接应主上。”
我点点头,到方桌旁坐下,道:“太叔乙,方才多谢你。”
太叔乙难得正经地道:“小姑娘,紫府不比匡庐山,你要长点心眼。”
我轻声道:“我知道了。”
太叔乙再未多言,径自离开。
昏暗的烛光中,淡淡的香气丝丝缕缕飘入鼻端,我伸出一根指头,在七弦琴上戳出了一串不成调的音节,在寂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扎耳。
我垂下头,怔忡失神,徒然睁着眼睛,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好像要思考的问题太多,脑袋干脆选择放弃,你乱你的,我躺我的。
直到身后传来“咯吱”一声,我才回神,飞快地回过头,望向门口。
慕星湖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凝视着我,浅褐色的眸子映着深橘色的烛光,温暖如春日阳光,缱绻柔情,浓得化散不开:“莫离,我回来了。”
“黎砚……”
“我把他带回来了。”
我痴痴傻傻地扯出一个笑脸,他的身影在水雾中变得模糊:“星湖……”
“哭什么?”慕星湖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用手抹去我的眼泪,“他就在旁边的院子里,走罢,去看看罢。”
我舒了口气,喜笑颜开地直点头。
疏园左侧的院子,名为“狭园”。虽名曰“狭”,实际比疏园还要大许多,主屋三间开,两排侧屋,膳房、药房、书房、前院、后院一应俱全。
狭园主屋前,站着数人,除太叔乙、梁潜、刑钺三人外,还有一位身量矮小、面目慈和的白发老者,老者身后跟着一名小童,那小童怀里抱着一个大药箱。
慕星湖走上前,问道:“谷老先生,黎砚情形如何?”
老者道:“我已为他施针用药,今日是危险期,若能熬过,便可缓愈,只是……”
我问道:“只是什么?”
老者看向我,叹道:“那孩子全无求生意念,能否醒来,还很难说。”
“我……”我正想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又意识到梁潜、刑钺等人还在,便不说话了。
慕星湖使梁潜、刑钺二人退下,道:“莫离,你留下照顾黎砚,一切听从谷老先生安排。”说罢,与太叔乙一同离开。
老者道:“莫离姑娘,老朽名唤谷芳,字春来。”
我躬身一礼:“谷老先生好。”
谷芳回以一礼,试探地问:“你认得那孩子?”
我心中一凛:慕星湖支走梁刑二人,才使我留下照管,应是不想太多人将我和黎砚联系在一起。况且楚越水火不容,他身为楚人,身边公然带着个越国女子,总是不妥。我的真实身份,还是隐瞒为好。
一念及此,我半真半伪地道:“见过,不熟,勉强算是认得。”
“如此也好。”谷芳舒了口气,弯腰从小童抱着的大药箱中翻出两大盒药膏,“那便由你为他上药,此药全身都涂。”我接过药膏,谷芳又找出一小盒药膏给我:“阳|根、魄门处单用此药。”
我求解道:“‘阳|根’和‘魄门’指哪里?”
谷芳愣了一下,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口。
那小童瘪嘴道:“就是撒尿和拉屎的地方。”
谷芳不禁莞尔,旋即郑重地道:“上药倒在其次,这些药膏只有镇痛之效,可稍减轻他的痛楚。你既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