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活人,怎会走丢了?”我震怒地道,“你是怎么照拂的?”
绘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我办事不利,求姑姑重罚!”
我一阵头疼:“你先起来罢,眼下寻人要紧!”
绘梦带我来到平远走失之处,平安哭得六神无主,我怕又走丢一个,紧紧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三人在附近搜寻一圈无果,平安哭得愈发厉害,令我心烦意乱,便嘱托绘梦将平安送回紫府,顺道向姬深求援,借几个帮手来。
绘梦将平安带走后,我这才平静了些,凝神细思:平远虽老,但不糊涂,即便不慎走散,也定然知晓要回临河驿栈来寻我们,说不定此刻已回去了。
我当下回了驿栈,却未见平远。我琢磨了半晌,又往钱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在钱府后门溜达了一圈,亦无所获,又绕到钱府旁边的几座宅子处去寻。
这些个朱门富户,都喜将后院扎在人烟稀少之处,我穿过几条巷子,许是太过安静,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攥紧拳头,猛地回过头,唯见日晖中影影幢幢的亭台楼阁。
是我多心了么?或许罢。
我用衣袖抹了把额上的汗,垂眸之际,瞥见自己的影子旁,杵着另一道影子。
我擦汗的动作一滞,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我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朝街道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隐约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凄唳,听着是鹰隼类猛禽的叫声。
我无暇旁顾,在听到街上热闹的吵杂声后,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却不意撞在一个人身上,抬起头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原本耷拉着眼皮的眸子在看到我这幅狼狈又惊慌的模样后,倏然睁开,目中精芒大盛,身上那懒散怠惫之气一扫而空,一手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护在身后,一手拔出了系在腰间的佩剑,警觉地四下张望。
过了半晌,见无甚动静,他才缓缓地收了剑。
一旁的绘梦大呼一口气,这才看向我,问道:“姑姑,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那深深的巷子,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是了,成珏先生怎么来了?”
梁潜还未回答,绘梦已忿忿地道:“我将平安送回紫府,便去向姬公求援,熟料他竟说平老先生与紫府并无任何关系,不肯派人相助。幸而成珏先生当时亦在场,便同我来了。”
我心中感动,作了一揖:“多谢成珏先生。”
“不打紧。”梁潜冲我笑了笑,又看向绘梦,正色道,“姬公掌管紫府一应事务,按规矩行事是应该的,若似我这般散漫,紫府岂非乱得鸡犬不宁?”
绘梦脸色微变:“我失言了。”
梁潜叹道:“小绘梦呀小绘梦,你跟我也处惯了,你在我面前,怎么说话都无妨,可你既身在紫府,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非得改改才是。”
绘梦小声道:“成玦先生教训得是。”
梁潜又看向我,我张口欲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此事他从未掺和。
“你若是想教我帮忙,还请将事情原委详尽告知于我。”
眼下我毫无头绪,束手无策,梁潜又是东临君麾下颇有分量的谋士,自是有些手腕的。我深吸一口气,自桃源镇说起,至平远走失,一桩一件,全无隐瞒地跟梁潜说了。
梁潜耷着眼皮,听我说完,沉默片刻,问绘梦道:“你早起带平远和平安去了哪里?”
绘梦道:“离此不远的柿子街,那处最是繁华热闹。”
梁潜又问:“你何时发现平远走失的?”
绘梦回忆一番,道:“大约巳时末午时初,我与平安找了许久,这才回了驿栈。”
梁潜转眼看向我:“你与那屈湘儿何时离开钱府?”
我回道:“午时末。”
梁潜叹了口气:“我大概知道平远在哪了。你们出府时可乘马车了?”
我点了点头:“马车在临河驿栈。”
梁潜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去于府借一辆,你们等我片刻。”说罢,走向街东一座府邸,不多时,果驾车而出。
我默默感慨:不愧是世家子弟,这关系脉络还真是八面来风。
梁潜驾了马车,自东面出城后,一路疾驰,两旁村舍渐渐稀落,愈行愈荒,终于在一处山头处勒住缰绳,停了马车。
我掀开车门,入目场景,不禁令我心惊肉跳,颤声道:“这、这……”
这山头分明就是乱葬岗啊!
梁潜凝重地道:“分头找罢。若他在此处,那便性命无忧。若不在此处,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说罢,径自走向土岗子,找寻起来。绘梦紧随其后。
我哆嗦着嘴唇,迟迟不敢上前,可待梁潜和绘梦走远,心中却更怕了,忙追上他们,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