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姬深站起身,凝重地问道:“如何?”
梁潜摇了摇头,姬深当即命众人散去,只留了何晏与梁泓。
姬深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虚惊一场,并非太子所为。”梁潜叹了口气,“莫姑娘从友人处回来时,因天色已晚,不慎迷路,眼下无甚大碍,我这便去接她回来。”
姬深闻言,竖起眉头,一拍长几,骂道:“身为女子,整日野在外面,成何体统?她若出了事,人还道我紫府软弱可欺,主公不在时,连主公的女人都护不住!哼!你跟她说,若是紫府待不下她这尊爷,教她赶紧走,莫搅得合府鸡飞狗跳!”
“姬公教训的是。”梁潜耷拉着眼皮,恭敬地聆听垂训。
姬深又骂了一阵,待气消了,才一挥手,道:“你去罢。”
梁潜躬身一礼:“是。”
梁潜方踏出紫府大门,梁泓胳膊上挎着件披风,急急追了上来:“阿潜,等等——”
梁潜停下脚步,梁泓走到他身旁,拉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严肃地问道:“阿潜,可是黄夔掳了人?”
梁潜“唉”了一声,复道:“哥,果然瞒不过你。”
梁泓面色沉凝,道:“我与莫姑娘交往过几次,她是个聪慧明理的女子,断然不会这般不省事,定是身陷困顿,而你又隐瞒此事,我一猜,便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梁潜道:“哥,那我便直言了,姬公和孝严面前,还请你斡旋则个,务将此事压下。”
“我理会得。”梁泓点了点头,又沉重地道,“黄夔此番太糊涂了!唉,阿潜,黄夔虽效忠于太子,但他乃忠义之人,毋令他与主公撕破脸皮才是。”
梁潜颔首道:“我正是作此想。”
梁泓将披风给他披上系好,微微蹙眉,语带责备地道:“一入秋,你这身子便越发不好了,眼看天凉了,夜里出门怎的不多穿件衣裳?”
梁潜苦着一张脸:“郢都又闷又热,我都恨不得再脱几件,你——”眼看梁泓变了脸色,又要来说教,他忙道:“我穿,我穿就是了。哥,我走了!”
梁潜上马后,疾驰而去,梁泓望着天边,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府。
梁潜同屈湘儿会合后,当即前往黄府。屈湘儿同黄府交往甚密,那守门家仆见她来,未曾通报,便直接将她迎了进去。
不多时,黄夔便赶来正厅,人未至声已到:“弟妹,这么晚来,可是府里有甚急事要我相帮?”
待见到梁潜时,他怔了怔:“这位后生是?”
屈湘儿笑道:“大哥,你不认得小潜了么?”
黄夔凝神思索半晌,疑惑道:“谁家的孩子?”
屈湘儿叹道:“老梁家的幺子啊,小时候淘得很,敢跟大王的小公子打架,还把小公子打哭的那个娃娃,你不记得了么?”
“唔,想起来了。”黄夔恍然大悟,又问道,“后来听说去谁府上了?”
梁潜躬身一礼:“黄世伯,小侄在紫府谋事。”
黄夔闻言,脸色陡变,语气骤然冷了下来:“黄某与东临君素无往来,不知梁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梁潜道:“黄世伯,小侄今日冒昧造访,乃是为了一桩心事。可巧我的友人今日被黄肆兄长请来黄府做客,黄肆兄长定是好酒好肉地款待,我那友人想是喝得多了,赖在黄府不肯走,我便顺道接她回去。”
黄夔冷然道:“黄某没见过梁大人的友人,梁大人还是去别处寻罢!”
“大哥,你一进门,我便闻到了你身上有股子草药味,你又何必来诓我?”屈湘儿有条不紊地道,“黎姑娘今日帮我打理药材,我进购药材中,有大量牛黄,是以牛黄味极重,大哥身上,正是这股味道。”
梁潜听到“黎姑娘”三字时,心中掠过一丝怀疑,轻抿了一下唇。
黄夔张了张嘴,片晌方道:“我近日犯头疼脑热,吃了不少牛黄。”
屈湘儿噗嗤一笑:“大哥,你性子耿直,不善扯谎,编的这个理由,可着实不怎么高明。头疼脑热,哪里会用牛黄这味药呢?”
黄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屈湘儿又道:“何况,我今日进购的药材中,根本没有牛黄。”
屈湘儿顿了顿,道:“黎姑娘唤我一声姐姐,还望大哥给我这个面子,将她放了罢。”
黄夔一甩衣袖,愤然道:“黎墨确然在我手里,只要东临君肯将黎砚交给我,我自然将她毫发无伤地送回紫府!”
梁潜闻得“黎墨”二字,陷入沉思中。
很多年前的一日,他在主公的书房里,见到主公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一个女子的画像,神魂颠倒地唤着“莫离”。主公素来克制,极少动情绪,更谈何去沾那令人神思缭乱的杯中物?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主公饮酒、醉酒。
从那以后,他便记住了“莫离”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