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屈湘儿是什么身份?”
梁潜奇道:“你竟然不知?”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梁潜长叹一声,道:“说若‘屈湘儿’三字,知者甚少,若说‘屈姑’二字,则郢都无人不识矣。屈姑乃屈九先生之女,官拜从三品武烈将军,萧亦城的正室夫人,大将军府的主母。”
我目瞪口呆,惊得迂久说不出话来。
梁潜道:“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你好生休养罢。”
我这才回过神来,与他作别,又言待身体好转,再去寻他。
我在府里将养了近十日,待行动无碍,便去西上院寻梁潜,寻了几次,都未见着他的人影,却从梁泓处听闻了两桩轰动天下的大事。
第一桩大事:万俟瑜瑶统一了北方胡族,并建了国,国号为“代”,在部族联盟政体的基础上实行君主制,定都云中城,这云中城便是原先的托克托。
万俟瑜瑶则被拥立为国君,成了亘古以来,第一位女帝。
北方胡族建国,受影响最大的是梁国和燕国。但在各国百姓眼中,却没什么比此事更值得议论。
现今楚国大街小巷的酒楼茶肆里,随处可听到评人们绘声绘色地讲述万俟瑜瑶的故事。风头一时无两,连即将到来的秋祭盛典都无法与之比肩。
第二桩大事:南沙诸国与蜀国开战,蜀国首战不利,南部重镇靖州被攻克。
南蜀之战的起因极为荒诞滑稽。
传闻那夜幽王好吃蜀椒,但蜀国今年遭了虫害,蜀椒产量极少,夜幽王吃不到蜀椒,浑身不痛快,于是派使臣前往蜀国,讨要一千石蜀椒。一千石蜀椒并不算多,但蜀王认为,堂堂南沙诸国之王,郑重其事地出使蜀国,为的却是讨吃食,实在不甚光彩,自是不愿陪他做此等儿戏之事,以贻笑后世。便寻了个理由,随意将使臣打发走了。
夜幽王知晓后,认为蜀王小气,且不给他面子,勃然大怒,不日便召集军队,挥师伐蜀。
不过说起来,这夜幽王生平做过的荒唐事,远不止这一件。
他出生时,娘亲死于难产,十五岁时,干掉了自己的亲爹,前任南沙诸国的蛮王,成了新的蛮王。他觉得“蛮王”二字伧俗,便自命为“夜幽王”。
他封王后,霸占了他爹的后宫,和他那一帮后娘们,翻云覆雨,玩得不亦乐乎。风流快活过后,一名后娘给他了生了个儿子。他言道自己梦见神仙赐给他一壶酒,酒不小心掉到了那名后娘的肚子里,变成了一个孩儿。说罢,他抓起刚出生的亲生骨肉,咬破了他的喉咙,吸尽了他的血浆。
可这样一个冷血残忍、毒杀亲子的人,偏偏生了一颗好用的脑瓜,将南沙诸国治理得民富国强,加上他能征善战,南沙各国首领,无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与此同时,秦国、晋国、吴国的使臣已至郢都,城中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极为热闹。
这日晚间,慕星湖风尘仆仆地回了府,匆匆赶来疏园。
我本已睡下,闻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见他一脸倦色,不禁心疼,蹙着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赶得这么急?”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声音沙哑:“莫离,我好想你。”
我害了羞,小声道:“才多久没见呀!”
“都整整十日了!”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捉住我的手,使劲咬了一口,委屈又恼恨地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疼!”我痛叫一声,抽回自己的纤纤玉手,心疼地吹了吹,骂道,“你属狗的么?”
他又伸出魔爪,擒住我逃出生天的手,握在手心里,紧紧攥住,伤感地道:“莫离,我明日一早还得去卫城办些事。”
我不由失落,旋即挂起一副笑脸,道:“去多久?”
慕星湖苦笑道:“少则两三日,多则五六日。”
我抬起手,轻抚他憔悴的面庞:“星湖,莫太累了。”
他将我的手按住,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嗯。”
我往床榻里侧挪了挪,脸烫得厉害,小声嗫嚅道:“睡罢,你若是睡不着,我唱歌给你听。”
他轻笑一声,我又羞又恼,抱住被子躺了下来,背过身不看他,嗔道:“你爱睡不睡,我睡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低声笑道:“莫离,我赶了两日路,身上脏,容我先沐浴更衣,再来抱着你睡。”
我用被子蒙住了头,闷闷地道:“谁要你抱了!”
他又是一声轻笑,转身而去,再回来时,已换了一身白衣,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脑后。我噗嗤一笑:“这深更半夜的,你扮作女鬼来吓人么?”
慕星湖在我身旁躺了下来,一把将我捞入怀中,脸埋入我发间,深深吸了口气,狠狠地道:“你再说我是‘女鬼’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