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阴险的老狐狸!”
我心中暗骂一声,寻思道:楚王这一招“嫁祸他人”,不可谓不狡诈。
褚宜徐为於菟之事已闹至如此地步,他必然会将我视作台阶,踩着我下这台面,以保全自己和燕国的颜面。哈森塔拉似乎有意保我,可梁国和燕国乃是盟友关系,而代国同梁燕二国水火不容,刘恕会帮谁几乎不用多想便可猜到。
终究是我太天真,原本断定楚王不会为於菟之死处决我等,因而自己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敢当堂对峙褚宜徐,却哪里料到竟会有此一出?
我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了慕星湖一眼。
刘恕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我身上一掠而过,仿佛不识。
他看了一眼楚王,又看向褚宜徐,轻描淡写地道:“此女射杀於菟,伤了燕国的体面,自当听凭褚贵使处置,孤绝无二话。”
即便早已猜到结果,可亲耳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来,仍教我浑身发冷,如坠冰窟。我迟缓地抬起头,刘恕睨着我,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嘴角。
“公子深明大义,甚好!甚好!”褚宜徐舒了口气,转眼看向我,冷笑道,“按我燕国的规矩,你射杀於菟,又顶撞于我,本当处以极刑。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便给你个痛快,留个全尸。”
“大王,我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
楚王看向屈湘儿,颔首道:“屈卿但说无妨。”
屈湘儿道:“秋祭期间,不兴战事,不造杀戮,如此作为,只怕有伤天德。请大王和诸位贵使三思。”
我眼睛倏地一酸:姐姐,你趟这浑水,又是何苦来哉?
群臣闻言,窃窃私语,萧亦城则略垂了头,看向地面,默不作声。
楚王瞟了慕星湖和萧亦城一眼,面色一沉,阴晴不定:“萧卿以为如何呀?”
萧亦城摇头苦笑道:“大王,我是个粗人,只会在大王的指挥下,带带兵、打打仗。这祭祀上的事委实弄不明白,还是问问甘相的看法罢。”
楚王凝了萧亦城片晌,方问道:“甘卿,你怎么看?”
甘吉沉吟片刻,道:“屈将军言之有理。但此事事出突然,须另当别论,如何处置,还须公子定夺。”
楚王面色稍霁,慕星湖握紧茶杯,指节捏得泛起了白。
我一时有些迷糊,心里七上八下,不甚明白状况。
屈湘儿听甘吉如此说,登时急了:“昨日之事,过错并不在她,若将她处死?公道何在?”
萧亦城冷哼一声,嗤道:“妇人之见,徒增笑耳。”
屈湘儿闻言瞪向萧亦城,眸子蓦地红了,身子亦有些发颤。
我顿时省了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惊出一身冷汗。
我暗自握紧拳头,心急如焚地寻思对策时,忽地想到当日慕星湖救黎砚时,同楚王说的那番话来,当下朗声道:“大王,诸位贵使,我杀於菟,并非无心之举,实乃有意为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从屈湘儿身上转移到了我身上。
楚王蹙眉道:“何故为之?”
“我昨日午间小憩,昏昏沉沉中,到得一处奇境。”我环顾众人,缓缓道,“那奇境诡诞极了,日月星辰倒悬于脚下,山川湖泊却漂浮于头顶。”此番话本是我信口胡诌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陡然浮现出这幅场景来,犹如亲历。
“我见前面一处有束光,便朝着那束光跑去。穿过白光,但见群山环饲,云烟缭绕。不远处有一颗大树,树下站着一个背上生着翅膀、鸟头虎身的怪物。那怪物正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什么‘怪物’不‘怪物’的,那分明是巫祖!”一名文官听我满口“怪物”,颇为不悦,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恭敬地道:“大人教训的是,我当时却是不知的。”
“那男子问那巫祖,‘今日天祭之供奉,天帝他老人家可还满意?’那巫祖道,‘天帝十分满意。’那男子道,‘如此甚好。’那巫祖叹了口气,道,‘只是有一事,天帝一直不大顺心。’那男子问道,‘何事?’ ”
众人的兴致亦被“何事”提起,朝我望来。
“那巫祖道,‘天帝此番派我来,正是为了此事。’那男子奇道,‘既是天帝之托,怎的不去寻楚王,却来寻我?’那巫祖道,‘此事假以你手,最为妥当。不过事关重大,你须将衣裳脱了,待我验明正身,方可说与你知。’那男子当即解衣宽带,裸呈了上半身,那巫祖点头道:‘好了,你将衣裳穿好罢。’”
一直看戏的蜀国使臣范谧好奇地道:“这年轻男子是谁呀?”
我摇了摇头:“回贵使的话,我只见着了他的背影,不知他是谁。”
范谧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道:“不妨事,你继续说。”
“那巫祖道,‘天帝今日尚飨时,见着一头神兽,身长七尺,重逾百钧,毛发如金,威风凛凛,顿时心折,想收其魂魄,以为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