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刘恕却置若罔闻,未动分毫,一双黑眸在上方幽幽地盯着我,眼珠一错不错,里面涌动着教人捉摸不透的情愫,不知何所思。
气氛莫名紧张起来,我心中一急,顾不得许多,直接从他腋下钻了出去,脚步紊乱地虚晃到李荃面前,把竹简塞到他手中,道:“请大人将此信交给高佐。”
李荃点了点头,躬身而退。
李荃一走,我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回头,亦不知该不该说话。
一阵静默后,刘恕的声音传入耳中,淡淡的,凉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也退下罢,午膳不必送了,孤休息片刻,任何人都不见。”
我低头“嗯”了一声,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至于给高佐的信,其实说出来也无甚稀奇。我不过是出了一道求极限的数学题,一道题中包括了三角函数、指数函数和对数函数,难度极大。他若是解不出来,只能巴巴地来求我;若是解得出来……想来李荃亦有法子把他带回来。
我在帐外候命,期间有数人求见,俱以“公子正在午睡”为由,一一挡了。
过了午时,帐中仍未有动静。医倌又来求见,额间隐隐有汗,神情焦虑:“公子可睡醒了?”
我摇了摇头,医倌无法,央我道:“姑娘,近几日来,因水土不服,军中有许多人患了痢疾,加之伤员未愈,药材之消耗已超本月预支。因此,须持公子批示文书方可从库官处额外支银。现有几味药材已告罄,须即刻前往丹阳城采购,若再拖延,今日便赶不及了。望姑娘体恤一二,行个方便,替我通报一声。”
我疑惑地道:“过去十多日了,伤员还未停药么?”军中外伤药材消耗巨大,因此用量均有限制。待伤员热症消退后,便可令伤口自行恢复,不须再用药。
医倌叹了口气:“连廖将军那般人物,这次都给放倒了,才瞧着好了两日,哪知昨日夜里又烧起来了。”
我更是疑惑,廖丰所受之伤,皆未及要害,怎会如此反复?
医倌催促道:“姑娘,详实情况可容后再说,情况实是有些紧急,可否……”
我颔首道:“好,我进去说说看。”
医倌感激地道:“多谢姑娘。”
我在帐外唤了两声“公子”,不闻应答,便掀帘进去。彼时刘恕斜坐于几案后,一腿伸着,一腿屈着,一手搭于膝,一手撑于案,手指半握,支着略微下垂的头,整张脸隐没在暗影中。
我不知他是睡是醒,动作不敢太大,又轻轻唤了两声“公子”。片刻后,刘恕抬了眸子,问道:“何事?”
我微一错愕,此际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疏离。我垂了头,禀道:“医倌有急事求见公子。”
“传。”
我舒了口气,转身出了帐,对医倌道:“公子有请。”
医倌见到刘恕后,阐明情况,刘恕当即批了文书。他退出帐时,经过我身旁,再表感激之情,我回以一笑:“不妨事。”
医倌离开后,刘恕忽唤道:“来人。”
左右侍从相视一眼,入帐听命:“请公子吩咐。”我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刘恕瞥了我一眼,道:“把她拖下去,杖责。”言罢,抽出一卷文书摊于案上,挥了挥手:“退下罢。”
一名侍从问道:“公子,是押送到军刑官那儿服刑么?”
刘恕犹如未闻,只低头翻阅文书,未作回答。
那名侍从还欲再问时,令一名侍从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加以制止,他虽露疑惑之色,却也乖顺地住了嘴。
二人一左一右挟着我走出帐外,帘子落下时,我悄然回首,他亦抬了头看着我,可满眼皆是冷漠,形如陌路。
交过岗后,二人将我带到杂役营,先前开口的那名侍从再按耐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大哥,公子是教咱哥俩儿动手么?”被他唤作“大哥”的侍从面色一沉,“嘘”了一声。
那名侍从似对他甚为敬重,见状便即缄口,不敢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