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顾虑尽去,推门而入,卷起门帘,坐在几案后,将昨日未完成的草案完成后,又去主薄处归还了粮部文书,顺道借来库部近三月的全部文书。
回帐时,内侍官大吉祥与两名内侍正从帐中往出走,我将文书放在几案旁,刘恕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虽已穿戴整齐,可神情举止间,仍带着几分疏懒之意。
他向来早起,往常卯时我到帐前候命时,他已练了半个时辰剑,算起来今日晚起了一个多时辰,想是昨夜十分尽兴,因调侃道:“啧啧,这可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起君王不早朝’!”
刘恕扬了眉梢,不悦地道:“孤是个健全的成年男子,有所需求再寻常不过,好稀罕么?”
我觉得实不宜同他继续聊此话题,忙岔开话,问道:“公子可知我的簪子放哪里了?怎的遍寻不见?”
刘恕的目光有些飘忽,错开我的目光,转向几案,道:“昨日顺手放案头了,你可找了?”
我点了点头,道:“方才找了几遍,确是没有。公子再想想?”
刘恕问道:“那支簪子很要紧么?”
我忙摆摆手,道:“也不是甚珍贵之物,只是用惯了。”
刘恕伸手抚了抚额,用手挡了挡脸,随口道:“许是昨夜内侍进帐清理时,当是外头带来的,便扔了。”
我不疑有他,叹了口气:“那便罢了。”
刘恕大抵心中愧疚,道:“改日孤赔个金的给你。”
我本还有几分伤感,乍闻此言,逗得一乐,啼笑皆非地道:“不必了,我嫌沉。”旋又胆大包天地挖苦了一句:“不想公子的品味如此清新脱俗。”
趁他发火之前,我忙正色道:“我整理今日的文书了。”说罢,便坐于几案后,翻开粮部的文书看了起来。
刘恕晌午方归,小憩片刻后,坐于几案后批阅文书,批了几册,忽道:“文书上圈出来的地方是……”
我抬起头道:“我认为有谬误或有待考究之处。”
经过昨日,将粮部文书整理归纳总结后,我对粮部各项事宜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能力,看何准的文书时,便顺手将不妥之处圈了出来。
此刻刘恕问起,我忽地意识到:我如此做,是否僭越了?
正惴惴时,刘恕嘉许地道:“做得很好。”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像灌了鸡血一样,燃起了满满的斗志,继续整理起库部的文书来。
待他批完各部文书,我亦搁了笔,将粮部、库部的文书模板草案,以及库部账目的图表模板草案呈上去给他看。
刘恕仔细看完后,指正、修改了几处,便传何准、钟瑾二人,将正式的文书模板和账目图表模板交予二人,命其依照模板填报。
次日,各部文书呈送上来,我翻看了粮部和库部的文书,皆是条理清晰、要点突出,无需再行整理,便直接拿给刘恕,他看后亦十分满意。
我起草完各部文书模板后,刘恕即将之推行。我骤然清闲下来,刘恕却又命我整理文书时,除质疑疏漏外,还要写出批示意见。
提出批示意见非同小可,难度之大,远非整理、指漏可比。
我战战兢兢地批了半日,也不过批了三卷文书。刘恕回来后,并未催促,冲了一壶茶,捧起一卷书,斜靠在软垫上,闲适地看了起来。
我怕他等得太久,便将批好的文书先呈了上去。他见状,放下书册,拿过文书,或毫无犹豫、或略作思索,只片刻便批完了三卷文书,又捧书吃茶去了。
我每批完两卷便呈给他,他依旧批得极快,可自始至终,未开口催我一句。
不知何时,李荃进帐问道:“公子,可要传晚膳?”
刘恕道:“传。”
不多时,侍从将饭菜送来帐中。吃罢饭,刘恕对我道:“你慢慢批,莫心急,孤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
我点了点头,回到几案后继续批文书。他归来时,我仍未批完,他便自去看书了。直到李荃提醒道:“公子,已过子时,该歇息了。”我方知已是深夜。
刘恕问道:“还有多少?”
我数了数:“还有五卷。”
刘恕道:“都拿过来罢。”我依言将剩下的五卷未批的文书呈了上去,他接过后,和颜道:“回去歇息罢。”
我掀帘而出时,悄然回首:他正埋首书案,认真地批着文书,烛光照在他面上,映出一片橙色的光影,将他冷峻的五官柔化了许多,既平实又温暖。
我轻手轻脚地放下帘子,合上门离开。
其后两日,我仍至子时方能批完文书,他亦耐心地等着,从未生半分抱怨。
这日,刘恕回帐后,径自在我身旁坐下,问道:“上午批了多少?”
我笑道:“七卷。”
“今日速度快了许多。”刘恕微微颔首,以示鼓励,又拿走我手中的笔,道,“孤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