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如出一辙,甚至连神态都有几分相似:“你这孽畜亡了我大梁,本宫便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罢?”
刘恕的声音更冷,寒气森森地道:“赵氏可是你安插到我身边的眼线。”
“原来你知道呢。”
姜太后说话时唇角带着盈盈笑意,可眼底却是不融的坚冰,冻得人刺骨生寒:“大王在世时,常劝你开枝散叶,也没少给你送女人,可你一直未有子嗣。后来赵氏跟本宫说,你每行完房,必令她饮一碗‘补身子’的药,她打听过后,方知你对所有姬妾皆是如此。”
姜太后笑了一笑,面带得色:“本宫设法查出了药方,请名医给赵氏配了副‘养容丸’,她服用不到两月,便怀上了你的骨肉。可惜那时你出使楚国走了,尚不知这好消息。”
刘恕倏地攥紧拳头,面上神情变幻,惊骇交织,甚至还有一丝不知所措:“我的……骨肉?”
听姜太后说到一半时,我已猜出了后面的事,心念电转:她挟持了刘恕的孩儿,有何图谋?
一念及此,我顿生警觉,趁着他们说话时,猛地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姜太后怀里的婴孩,她未曾防备,被我得了手。
我抱紧那婴孩,一个箭步窜到刘恕身后躲了起来,这才安心,虽然心脏仍突突狂跳。
姜太后挑了眉梢,睨了我一眼,连这动作,她做来也同刘恕一模一样。
刘恕略上前半步,将我和孩子护住。我对上姜太后的视线,道:“不论你图谋什么,孩子是无辜的。”说完这句话,我忽觉不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这孩子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那婴孩的鼻息,又伸进襁褓中,寻到他的小脚丫,在他脚心处弹了几下,那婴孩抽泣出声,声音又软又绵又轻又弱,好似一只小猫,教人无法不心生怜爱。
随着这声哭泣,赵氏的眼珠竟转了一转,寻声望了过来。
我吃了一惊,扯了扯刘恕衣袖:“公子,赵夫人还活着!”
刘恕低头看向赵氏,唤道:“玉容。”赵氏却犹如未闻,只紧紧地盯着我怀里的婴孩,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我心念微动,道:“公子,你把赵夫人扶起来。”
刘恕在床边坐下,揽住赵氏的肩膀,将她扶起,让她依靠在他臂弯中。我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怀里,又牵起她的手,放在孩子身上,她嘴角微动,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宽慰道:“夫人放心,孩子没事。”
话音方落,赵氏卒然瞪大了眸子,眼珠转向姜太后,喉中发出几声粗嘎,似是想说什么。我凑近过去,问道:“夫人,怎么了?”
赵氏又发出几声粗嘎,我听之不清,猜测道:“姜太后伤了孩子么?”
赵氏吃力地点了点头,我转头看向姜太后,问道:“你把孩子怎么了?”
姜太后冷笑道:“孩子不是没事儿么?”
赵氏闻得此言,突然发了狂般嘶吼起来,面庞因仇恨而扭曲,张牙舞爪地扑向姜太后,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头重脚轻地跌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刘恕默默地将她抱起放回床榻上,俯身为她整理好衣裳。
她死时,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即使魂飞魄散,眸子里噬骨蚀心的恨意也未消减一星半点儿。
我将孩子搂在怀里,脑子里一片凌乱,迷茫又不解地看着姜太后:“为什么?这是你的儿子,儿媳,孙子啊……”
“为什么?不为什么。能教他不痛快、不快活,本宫便痛快了,快活了。”姜太后冷冷地道,“儿子?儿媳?孙子?哼!他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
以前我总觉得刘恕冷酷无情,可如今见着了姜太后,我方觉刘恕委实有人情味儿极了。有这样的母亲,他没成长为一个心理阴暗的变态狂真可谓自制力惊人。
我厉声道:“不配的人是你!”
姜太后气急反笑,失了心智般,如癫似狂,一时笑一时哭:“我不配么?我背负骂名,众叛亲离,无家可归,守了一辈子苦楚,是因为谁?因为谁!我的一生都被他毁了!哈哈!毁了……毁了……”
她瞪着刘恕,凄厉地道:“你同你爹一样,都是下三滥的贱种!你就不该存在这世上!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死了才好!哈哈!”
自始至终,刘恕只敛了眸子,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那一瞬间,我恍惚看到一个稚弱的孩子,蜷缩在黑暗阴冷的角落里,无依无助,孤苦伶仃,小小的人儿,独自承受着三个人、两个国的怨孽,面对着数不尽、出不穷的迫害。
“在这世上,我只有敌。”
“本公子若不会看人脸色,早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幻象与记忆重叠,如今的他拥有智慧、力量、权力,没有人能够再轻易伤害他。可在灵魂的至深处,无人经过的地方,他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孩子啊。
我胸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