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我的眼泪便也跟着淌了出来。
行至后来,歌声愈高愈扬,浑然与天地合一,荡气回肠处,直教人毛发皆立,血液沸腾。
结尾处,赫连朔仰首望天,长跪在地,歌声激昂壮烈,又在颤音中缓缓而收,复归平静。
许久之后,万俟瑜瑶执杯起身,一言不发,遥敬赫连朔,尽饮杯中酒。拓跋飞亦起了身,以酒表心意,敬赫连朔。乞伏完瞥了拓跋飞一眼,面色更显阴沉。
高止满斟一杯,望向赫连朔,朗声道:“巴尔虎兄弟,我以前只听过女人吟唱小曲儿,今日听老弟高歌一曲,方知人生前三十年,竟不识曲为何物。”
译者翻译了高止的话,赫连朔哈哈大笑,朝高止抱了抱拳,高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赫连朔退场时,欢呼声四起,译者这时才向晋国众人翻译了他所唱之曲意。
“苍穹下,草原上,
风吹过、青青草荡漾。
芦苇荡,江水长,
心何往、雁字排成行。
故乡,故乡,
你是孩儿心头的远方。
数百年,杀伐乱,
亲别离,生死间,
多少手足、尸骨葬荒原?
故乡,故乡,
你是孩儿难归的家园。
而我终将站在这里,
身披坚甲、手执利刃,
血化为河,骨垒作山,
用河流教我的善良,
用山川教我的勇敢,
撑起一片蓝天。”
歌罢舞起,百名勇士入场齐舞,雄浑壮哉。
在华夏人的观念里,歌舞乃是贵族专享的娱乐活动,贵族们会豢养乐师伶人以供赏玩。伶人多为女子,极少数为未变声的男童,称为伶童。
贵族们为了延长伶童的使用寿命,待其至十二岁上下,便会将其残忍阉割,待伶童年纪超过二十岁,被主人驱逐出府,可说百无一用、终生已毁。
因而,在华夏诸国,男子绝不屑以歌舞娱人,更莫说贵族男子。
而对于热情奔放的胡族人,歌舞显然已融于日常生活,与骑马狩猎一般无二。是以才会有右贤王唱歌、勇士跳舞这等在晋国众人看来匪夷所思、天方夜谭般的场景。
众勇士跳舞时,赫连朔换了身靛青色的长袍坎肩回席,自有侍婢上前为他斟酒切肉、捶肩揉腿。
那雅尔大会不避女眷,代国众臣皆携妻拖儿而来,席间分外热闹。
华夏列国施行一夫一妻制,严格来讲,妾仍在“奴”的范畴,属于地位高等的奴婢。我听赤贯说起过,蓬莱亦行一夫一妻制,与华夏诸国不同的是,男子只能娶妻,不得养妾,如欲另娶,须先休妻,想来瀛洲群岛皆是如此。
北方胡族、西域狄戎、南沙诸国的婚姻制度则无定数,主流为一夫多妻制,亦有一妻多夫、共妻等制度。
一妻多夫制多存在于贫困部族和部落,一家几兄弟无力各自聘妻,便共聘一妻。共妻制多存在于北部胡族,因生存环境极端恶劣,女人作为宝贵的生育资源,不容浪费,与财产一样,可以继承。由此出现了华夏人视为乱|伦的儿娶后母,弟娶孀嫂等现象。
乞伏完“兴趣爱好”广泛,他的妻们,下至十多岁,上至四十岁,高矮肥瘦,黑白美丑,胡族、华夏、西域女子兼收并蓄。
赫连朔的席位间并无女眷,只有数名侍婢,不免显得冷清。
拓跋飞应尚未娶妻,席间也只有几名侍婢伺候,他的侍婢清一色为华夏女子。拓跋飞毕竟年纪不大,未娶妻不足为怪,但以赫连朔的身份地位,未娶妻便委实奇哉怪也。
感到奇怪的自然不止我,刘恕关切地问道:“赫连大夫未娶妻么?”
译者向赫连朔翻译了刘恕的话后,赫连朔回了句话,译者道:“右王说,我还在等待能与我并肩齐飞的大雁。”
刘恕大笑道:“原来赫连大夫不喜燕雀,只爱鸿雁。”
万俟瑜瑶笑眯眯地打趣道:“一个赫连朔,一个拓跋飞,这两个混账男人实在是伤透了代国女人们的心,一个挑剔得几难近身,一个独独爱华夏女人。”
众人附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