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当晚服毒自尽。
杖杀,当然判得太重。毒药,自是刘恕所赐。
待情绪平复,他未必没有后悔过,但君无戏言,杖杀有伤体面,毒药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保全她的尊严。
我瞄准二十丈外的靶子,一箭命中靶心。
那日之后,我被罚禁足,期限未定。
部队返回朔州后,与大部队会合,刘恕安顿边关事务,已在朔州停留半月。
这半月来,我日日夜夜在院中习练弓箭,白日射靶,夜晚射灯,用眼、用耳、用心,用一切知觉全心全意地感受手中的箭,学着掌控它。
我曾经因为射中三十步的目标便自满不已,疏于技艺。命中二十丈内的目标对一名弓箭手来说,并不算难,倘若与莫日根对决的第一箭,没有射偏,那名士兵便不会为我而死。
一丝一毫的差距,在战场上,意味着或生或死。
一直以来,我视赤豹如珍宝。它是慕星湖特意为我而打造的,它精致而名贵,它代表着心,代表着爱。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它代表再多,作为一把弓,它的射程只有六丈,甚至远不如一把最普通的军用弓好用。
拓跋飞说得没错,除了妆点衣裳,它什么用都没有。
我闭上眼睛,集中意念,凭着感觉瞄准靶心,拉弓放箭,再次命中红心。
这项本事得来意外,我前些日子夜间练箭,因视物不清,命中率极低,便尝试着记住目标的位置后,再用眼睛之外的感官去瞄准目标,结果命中率竟大大提升。连李荃都对此深感意外,直叹我感知灵敏,是个练暗器的好苗子。
难得我有一项天赋,发掘之后,自然不遗余力地锻炼修习。
李荃亦教我了些吐纳与调息之法,以便我更加自如地调动及运用自己的感知。在我练箭时,他从旁指引,实襄助良多。
短短半月,我闭着眼射二十丈内的目标,命中率已有十之三四。
我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了一个道理:旁人所予之物,纵然瑰丽无伦,终是虚妄的、脆弱的;自己本事在身,即便质朴无华,却是扎实的、可靠的。
我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放下手中的弓,凝神辨声,道:“又是辅佐二将?”
“第三次了!这两个混小子真教人头疼!”李荃扶额叹息,“我去去便回。”他又叮嘱了一句,“莫开门。”
我点头道:“我理会得。”
我受禁足令所限,不得踏出院外半步,不能与任何人会面,但郭辅和高佐每次来看望我,李荃都会寻个借口走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予我方便。
我走到门墙处时,脚步声正好在门外停下,尔后我听到了郭辅刻意压低的声音:“黎姐姐,我和阿佐找你来啦——”
我轻笑一声:“小辅,我在呢!”
郭辅显然吓了一跳:“好姐姐,你竟能未卜先知!”
我没好气地道:“我听到你二人的脚步声了。”
郭辅啧啧称奇道:“我们俩踮着脚走来的,你的耳朵可真灵!”他又沉着声音,问道:“李大人在不在?”
我回道:“不在。”
郭辅不再细着嗓音说话,笑道:“咱们运气忒好,每次来李大人都不在!”
高佐道:“老师,你上次出的题,我解出来了,你瞧瞧对不对?我扔进来了!”话音方落,一卷竹简便从墙外飞了进来。
我展开竹简,仔细阅览一遍,指出问题,说与他知,又在竹简空白处补写了两道题目,卷好竹简,抛了出去,道:“我新出了两道题,你先试试,若是解不出,再来问我。”
高佐道了声“好”,我问道:“小佐,我教你帮我做的弓,你可有草案了?”
高佐自信满满地道:“不难,我已画好草图,等着,我给你扔进去。”
我立马道:“不必了,我只问你,射程能达到多少丈?”
高佐琢磨半晌,道:“其中几样材料的属性还不确定,没法准确预算,不过可以肯定,不会少于七十丈。”
我前些日子央高佐制作一把以我的臂力能拉开的、射程越远越好的弓,是以有此一说。
郭辅奇道:“黎姐姐,你要这样的弓作甚?七十丈的距离,若是小物体,人眼根本瞄不准;若是大物体,普通弓箭射不穿;便是造出来也没甚么用。”
“不妨事,造罢。”我道了句,又问,“小佐,我给你的三十两银子够用么?”
高佐道:“不够,材料还没置办齐,已经快用完了——”
郭辅截住他的话:“银子不够便用我的,我从家里带了两箱,结果一箱都没用完,来来回回搬着它们,沉也沉死了。”
我忍俊不禁地道:“我倒是头回见有人嫌银子沉的!小辅,你先借我些来使使,来日我必如数还你。”
郭辅干脆利落地道:“成。”又兴致盎然地道:“黎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