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不恭之态,道:“他姓吴名铭,吴越之吴,铭记之铭,字不详,河间人士。”
我颔首道:“我记住了,多谢将军相告。”
“你把他的尸首背了回来,才未使他埋骨胡地,我替他跟你说一声——”霍肆渊端正身姿,向我行了一个军礼,“多谢。”
我心里一酸,道:“该说‘多谢’的人是我,是他救了我,莫日根那一箭射的是我,结果他替我挡了……”我合上眼,抹去眸中腾起的水雾,再睁开眼,愧疚地道:“我第一箭射偏了……”
霍肆渊沉声道:“执行军令是将士之职责。我给他下的命令就是保护你,他做了该做的事,你不必自责。”
我迅速收拾好情绪,道:“我今日来便为此事,告辞。”
“慢着。”霍肆渊走到我面前,“我也有事想问问你。”
我抬头看向他:“将军请问。”
霍肆渊直视着我,问道:“那日,你为何不找旁人,偏来找我?”
我如实道:“因为其他几位将军,不会将我放在眼中。”
霍肆渊眸子里噌地窜出两团火苗:“我把你放在眼里,所以,你就利用我?”
我坦然道:“是。”
霍肆渊勃然大怒:“老子他娘的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女人利用的男人么?”
李荃大抵觉得霍肆渊会揍我,连忙上前,劝道:“将军,冷静。”
“滚!滚!滚——”
霍肆渊指着营寨大门所在的方向,朝我怒目而视,一连道了几声“滚”:“滚远点儿!以后别他娘的来烦老子!”
我不敢多耽,牵起喀朵儿,便欲离去。喀朵儿挣脱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霍肆渊,再面向他,像是在等他的指示。
霍肆渊极为不耐地挥了挥手,道:“你也滚!别来碍老子的眼!”
喀朵儿看懂了挥手的动作,神色一黯,望了霍肆渊一眼,缓步走到我身后,垂头不语。
我想喀朵儿定是会错了意,以为霍肆渊将她送给了我,便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先指着太阳,再指了指我,又指着月亮,再指了指霍肆渊。
喀朵儿想了半晌,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又前往工部营,邀了高佐和郭辅,同往雁行山游玩。
午间野炊,李荃去捕野味,郭辅去挖红薯,高佐坐在树下看书,喀朵儿则摆弄碗筷。我走到高佐身边,低声问道:“小佐,在凉州时,我叮嘱你给家里去封信,你没忘了罢?”
高佐如今已有根基,刘恕承诺工部之位,回朝之后,自是前途无量。我担忧日后有人拿他的出身做文章,便教他去信给高骏,说服高骏弃恶从善,谋份正当差事。
高佐道:“我大哥回信了,他说我当了大官,很有出息,比他有出息多了。他说已散了高家寨,准备用攒下的积蓄去曲淄盘间铺子,宰猪卖肉维生。他还说曲淄坏人多,我呆头呆脑,会被人欺辱,他去了能护着我。”
我本以为此事会很棘手,毕竟高骏占山为王,逍遥自在惯了,何况高家寨是他半生的心血,岂知他竟这般果断地将之舍弃。
我拍了拍高佐的肩膀,叹道:“小佐,你有个好哥哥。”
高骏未必是好人,但绝对是好兄长。他去了曲淄,照应着高佐,我也放心不少,牵了高佐的手,殷殷道:“小佐,人心险恶,朝廷更是漩涡中心,暗潮汹涌,你须步步谨慎、时时小心。”
我想到即将与他分别,又是不舍,又是牵挂,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他能听进去多少,思量再三,只捡要紧之处嘱咐道:“小佐,你要跟小辅处好关系,郭家有权有势,若得小辅给你撑腰,便没人敢轻易欺你。但你须谨记,倚仗郭家,不意味着效忠郭家。”
高佐点了点头:“好。”又问:“我效忠谁?”
“效忠心中的道义。”我觉得这句话太玄,高佐未必听得明白,又道,“若你不能分辨,身为人臣,自当效忠国家、效忠君王。”
高佐道:“我记住了。”
说话间,郭辅挖了红薯回来,唤高佐过去帮忙烤。
我坐到喀朵儿身旁,她见我来,立时讨好地偎了过来,如猫儿狗儿般。这动作多半与意愿无关,更像是被锻炼出来的生存本能。
我板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推开些许,摇了摇头,喀朵儿知其意,乖顺地不再靠近。
我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下“喀朵儿”三个字,指了指喀朵儿,指了指地上的字,一字一字地教她辨认:“喀、朵、儿。”
喀朵儿能听懂自己的名字,看着地上的字,慢慢念道:“喀。朵。儿。”
我又写了“霍肆渊”三个字,学着霍肆渊凶神恶煞的模样,道:“你们都滚!别来碍老子的眼!”学罢,指着地上的字,道:“霍、肆、渊。”
喀朵儿点了点头,念了两遍:“霍。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