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霎时变了脸色,抓过披风,裹在身上,疾奔至花园,眼探着地面,翻拨草丛,四处寻找。
冬季多枯枝,气候又干燥,不多时,刮得两手遍布伤口,血水直流,寒风一吹,斯须凝固,结成血痂,我却未觉疼痛,心只在簪子上。
天愈黑,风愈冷,我愈发心急,扑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到处抓摸。
天色全暗之时,零星飘起雪花。
我心急如焚:雪若堆积起来,那便更难寻找。我趴了下来,鼻尖贴于地,用李荃所教的功法,全神贯注,凝神静气,聚气力于鼻端,仔细分辨味道。感知相通,除了听觉,我的嗅觉也极灵敏。黄杨木有清香,气味虽淡,总比瞎抓强些。
夜幕低垂,满天飞雪。
赶在积雪前,我终于找到了簪子,伸手欲取,这时才见手上皮破血流。我怕弄脏簪子,用袖子包住手,小心拾起,心绪纷乱,诸多往事涌上心头。
一呆,梦魂归处涕泗流,乍醒,雪如梨花满肩头。
原来已过了这么长的岁月,原来已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本来以为是舍一人,而今方知是舍一生。
舍不得,求不得。
我站了起来,拂去满身雪,一步又一步,走回撷芳院。
渐行渐近,雪光之中,隐见一道人影,茕茕孑立,衣袂嫳屑。
我苦笑,心道:许是思虑过甚,竟产生了幻觉,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又怎会独自站在撷芳院外喝冷风呢?
我闭了闭眼,又望过去,人影还在,我揉了揉眼,再望过去,人影仍在。
心蓦然一紧,越收越紧,像被钢丝箍死般,窒闷得无法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找回神识,极轻极浅地吸了口气,目光死死地锁着那道人影。
姒仲禹警戒心极强,若有人这般盯着他看,他定会察觉,可此时此刻,他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宛如一尊石像,一动也不动。
他既不语不动,我亦不语不动,他看着天,我看着他,他在我院外站了一夜,我在他身后站了一夜。
东方露白时,他转身而去。他离开之后,我走回院子,合上门的那一刻,再难克制,跌坐在地,泪水倾泻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三日后,梁潜来见。
他未进屋,肃声道:“魏大夫只给了我一盏茶的时间,我们长话短说。”
我恳切地看向方渐海,他迟疑了一下,领众侍卫退至二十步外。
梁潜沉声道:“晋王抱病,业已绝少会客,一应外交事务,具由晋太子处置。”他压低声音,道:“晋太子或是刻意回避,要么推托不见,要么不予准信,我拿捏不准他的意图。你若便宜,亲自去问问他,务必要个明白说法。”
我点了点头,梁潜近前一步,声音更低,凝重地道:“黎墨,府中不太平,楚国也不太平,主公如履薄冰,处境并不安乐,我此行已耽搁得太久,你须尽快,好么?”
“我晓得了。”我低声回道,又问,“成玦,我有一事不明,困扰已久。”
梁潜道:“你说。”
我看向他:“他为什么要扶盘疾?”
梁潜定定地看向我,良晌方道:“为了权力。”
我追问:“既如此,他从前为何要打压盘疾?”
“以前,他只为楚国。”言至于此,梁潜截住话茬,道,“何不待回去后,自己问他呢?”言罢,他作揖道:“告辞。”
将近亥时,我拖着沉似灌铅的腿,迟缓地行至房日殿,见李荃守在殿外,便知他尚在处理公务。李荃见了我,径道:“没旁人,进去罢。”
我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推门而入,望见那端坐案前挥笔疾书的身影,眼眶一酸,险些飙泪,匆匆低下头,片晌方控制住情绪,道:“参见太子。”
“不是跟你说过,没人时,不必行礼么?”姒仲禹抬眸睄了我一眼,“声音怎么哑了?”
我掩饰道:“染了风寒。”
姒仲禹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道:“晚些时候,我教太医过去瞧瞧。”
我摇了摇头:“不打紧。”
屋外响起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接着传来大吉祥的声音:“太子,嬴姬娘娘使人来问,今晚是否过去?”
姒仲禹道:“去。”
大吉祥回道:“是。”
待大吉祥走后,我轻声道了句:“太子,恭喜。”
姒仲禹“嗯”了一声,继续埋首书案,有时皱眉,有时疑惑,有时犹豫,有时沉思,眉宇间凝着一缕抹不去的倦色,让他的专注和认真显得生动入骨,沉静如渊,稳重如山,攫住我的眼,扣着我的心,我默默看着他,看得痴了。
待他罢笔,我轻笑打趣道:“你这太子,当得可不轻松。”
姒仲禹正色道:“站得越高,看得越远,知世界之大,哀余生之渺。借你常挂嘴边的话来说——”
我们异口同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