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得不从命的人,除了当今又还能有谁?
“儿、儿子何德何能?”宁淮安眼中多了份无措和不安。
宁致远将话细细掰开来说,“你是状元郎,可也不仅仅是状元郎。”
宁淮安不明所以,“儿子不懂。”
宁致远道,“燕国建国初期,依托世家而立,可世家牵扯甚广,士农工商皆有干涉,这对燕国对皇家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先帝推行科举制为的就是分散世家在学子中的影响力,可世家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撼动的。
科举制延续至今,已有五十余年,寒门学子方才在陛下的扶持下成了气候,可这还远远不够。每年选取的学子有一半出自于世家,这与陛下的初衷不符。
而你...是陛下与太子推选出来的人,你将会是寒门对抗世家的旗杆,你需要助力才能立得起来,而你的妻族将会是这个人选。”
宁淮安心头隐隐疼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要失去什么了,他以为考取功名是为了能给心爱之人更好的未来,可他没想过这份前程要建立在牺牲婚事之上,“父亲、我...儿子不愿。”宁淮安想争取一番,如果非得是推一个人出来,不一定得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人。
“放肆,为人臣子,忠君效国乃天经地义之事,怎可儿女情长。”宁致远没想到他素来倚重的嫡长子会如此糊涂。
“我、父亲我...”
“大哥,你可清楚违抗帝命,宁家会是什么结果。”宁景安推门走了进来,径直打断了宁淮安的话。
“三、三弟,你怎么也在?”
宁景安略过宁淮安,朝着宁致远致歉,“父亲抱歉,儿子本是封母亲之命过来的,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你来了也好,听听也无妨。”宁致远摆摆手道。
宁景安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宁淮安,“大哥,君王一怒,可祸及全族,如此大哥还要违抗吗?”
宁淮安在宁景安的注视下羞愧的低下了头,“儿子、儿子遵从安排。”这话落下宁淮安脸色苍白,神情黯淡。
宁致远这才缓了脾气,他道,“定下的人选乃荣伯府的容大小姐,明日为父就遣派媒人上门提亲,若无意外...三月后成婚。”
“儿子知道了。”宁淮安可有可无点着他,不是季茜,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容大姑娘。”宁景安眼中闪过抹暗光,“容大小姐的生母乃是常氏,她是青山书院院长嫡女,娶了她就成了常院长的嫡外孙女婿,这身份若是利用得当,未尝不可将青山院纳为己用。”
宁致远赞许的点着头,“景安所言正是陛下所愿。”
宁致远将视线转到宁淮安身上,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淮安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为父希望你...能担起宁家的责任。”
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之气,宁致远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宁淮安敷衍地点了点头,拱手道,“儿子告退。”难过的情绪将中举的喜悦一冲而净,宁淮安的心乱成了一团。
一方面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也清楚自己职责所在,一方面是爱人,是难以割舍的情感,是...愧疚,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愧疚,对即将辜负的真心的愧疚。
景安看着离去的大哥,心头有些微妙,他朝着宁致远,“父亲放心,大哥素来沉稳,他会想通的,儿子也会劝解大哥的。”
“但愿如此。”宁致远感慨着。
宁景安低眸道,“父亲,母亲请你到正院。”
“为父知道了,稍后便过去。”
宁景安点头,“父亲若无吩咐,儿子先行告退。”
宁致远摆手,“你去吧。”
宁景安离开书房后,快步追上了宁淮安,“大哥,弟弟陪你喝酒去。”
宁淮安偏头看了眼景安,最后默许地点了点头。
两人直接回了淮院,差了书山取来就,抬着酒坛子就喝,动作豪迈又利索。
宁景安的小厮—飞柏看了都心惊胆战的,“公、公子,奴、奴才给你倒酒。”他只盼着酒杯小些,自家公子能少喝一些。
宁景安挥开了飞柏,嘴角抿起,沉声道,“你们都在院外候着,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飞柏无奈,只得搁下酒坛,乖乖地走了出去,一侧的书山见自家公子没反对,也顺从的离开了内院。
兄弟二人一连喝了三坛酒,其中两坛半都是宁淮安喝的,尽管心情不郁,宁淮安还是惦记着三弟的身子孱弱,未曾允他喝太多。
“大哥还是这般体贴。”宁景安感慨地抿了口酒,端方有礼这一点,大哥当得起典范,可典范往往是最累的,因为里面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人也容易被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