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尚儿双手撑着身下方凳,一缕墨发搭在胸前的鹅黄色里衣上,面上带着浅浅的笑,不由注意到扶绍手中的书卷。
很多时候,尚儿只能见到扶绍手中拿着各种奏折,却很少见他在看什么书。尚儿惊觉自己竟从未了解过扶绍的喜好,便下意识的追问起来。
扶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视线落回到手上握着的书卷上,回道:“《西境列国史》。”
说着,又将翻开的书阖上,将写有书名的封面面向尚儿。
尚儿了然的点点头,西境正动乱,扶绍便在看《西境列国史》,十分符合他目的性强的性格。他很少展现自己的喜好,即使是在朝夕相处的人面前,这令尚儿有些不满。
不过,想来正是因为他目的性很强,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不偏重喜好,所以才会对一切都尽在掌控。
“嗯……我只对西平有些了解,对其他的国家知道的就不多了。”尚儿声音中不由流露出几分低落的情绪。
“那臣讲与陛下听。”
说罢,扶绍站起身走到尚儿身后,从糯糯手中接过柔软干爽的帕子,捞起她一缕墨发,细心的将其擦干。
“历来西境局势多变,但近些年来还算安定。其中以戎国实力最强,三十年前焉国与戎国曾有一战,战争结果想必无需臣多说,陛下早已知晓。”
尚儿抬头望向镜中倒影出的扶绍的面孔,此时的扶绍面上有一层柔和的光辉,他手上的动作轻柔,极具耐心,似把玩心爱之物。蓦地,如墨发丝自他白皙指尖滑落,他抬起眸子,回看向镜中的尚儿。
烛光下,他眸光微微闪烁,似带着探究,尚儿在对上他目光的一刹先是有些疑惑,待看明白他眸中的几分试探之意又不由心虚,落荒闪躲开来。
但随即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般岂非势弱,又娇横的瞪了回去。
见状,扶绍不由勾起唇角,只刹那光华似星光闪落,他才又低下头去,柔声继续道:“焉国虽胜了,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焉戎两国元气大伤,才有了后来协议止戈各自修养生息,而位于两国之间的西平国也趁机得以发展壮大了起来。”
原本尚儿听得并不仔细,但直到讲到这段原文中从没有出现过的剧情,她不由暗自惊讶,面上却装作一片云淡风轻,她微微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扶绍将她乌黑的发拢在身后,头发已经尽数擦干,柔顺如锦缎,而后将帕子叠起,端端正正的置在妆台上。正如他这个人,整洁端正。
“三十年间的休养生息,西平也终于得以发展,有了很可观的国力,此番西平政变,虽有所损耗,但却不至于伤及根本。”
扶绍将双手轻轻扶在她的肩上,声音平缓的说道:“静安王野心不止于西平,想来戎国也有忌惮,如今趁其尚在将息,先发制人。”
他短短几句便将当前西境的局势讲明,尚儿垂下眸子,心中了然。有了这两国相争,只怕其他西境小国只得战战兢兢急于自保,只是具体再多的,未免她忧虑,扶绍便也没有特意多说。
西平野心勃勃,所图谋的又仅仅只有西境?戎国忌惮如今的西平,方知来日不会再将矛头指向焉国?
好在如今的焉国以最小的代价平息端王之祸,西境又有扶、冉二位将军镇守,想来再无须如原文中那般“御驾亲征”。
“陛下,我们安置吧。”
尚儿回过神来,心中安定,露出轻松的笑容,点点头。
……
一连几日早朝之上,尚儿都能清楚的察觉到众臣的小心翼翼,她实在好奇,便同扶绍讲了此事,果然没过多久就听扶绍说起,原来很多不在账册上的大臣从前也或多或少同端王府有过往来。
这便令尚儿不由有些好笑,不过如今端王已死,账册上的与端王来往密切的文武官员也已尽数捉拿,剩下其他人就算曾有异心,也构不成威胁。
今日早朝之上,杜光河将罪证供词呈上时,尚儿宣判了涉案人员的最终判决,其余人终于松下一口气。
但很快晁大人等御史台官员出列劝阻,认为不单要惩治几个重犯,其家眷宗族也应随之获罪。尚儿的观念中没有连坐、诛九族等,众臣又分析了一番利弊,双方才各退一步。
刑部牢内,收到圣旨的原西郊大营主将不由喷出一口老血,负责宣旨的內监见状只啐了一口,讥道:“将军……哦……现在应该叫邹犯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不过你不用担心,陛下仁厚,只将你的家眷流放。”
邹将军闻言,不由老泪纵横。想到当日,他见端王大势已去,原本还庆幸自己侥幸未曾出兵,却不料端王府内竟还留有一本账册,早知如此,他当日定该要博上一博。
只是当下无论他如何后悔,也于事无补,好在亲眷只判了流放,这也是唯一能令他感到欣慰的事情。
……
风停沙止,居延城外又传来通报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