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晦暗不明,隐隐有紫色的雷光从雾气后渗透出来。
“轰隆——”
雷声轰鸣,浓雾散去。
洛留影低头看向刺入心口的利刃,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指尖凝起仅剩的灵力,向手中的九杀剑传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九杀剑破空而走,在天空划下一条金光。
而他,昏迷、坠落、消失,沉入波涛汹涌的若海。
——往日重现。
回影珠投射出的光芒渐渐暗淡,洛疏竹望着那个方向,呆愣了好一会,才堪堪收回目光。
三万六千次一百一十一次。
她已经看了这么多次回影珠,却仍旧没有收获。
“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
她未曾开口,那门便已经闪开一条缝,从外探进来小半个脑袋,来人带着俏皮的微笑望进门内,“疏竹姐,你果然在这里。我能进来么?”
“当然。”
虞春芜闪身入内,她向前几步,眸子骤然亮起,“疏竹姐,你穿这嫁衣可真好看,哎不对不对。”她慌忙摆了摆手,又补了一句:“你平时也好看,只可惜……”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嘟囔:“便宜了那个穆朝旭。”
洛疏竹低笑了一下,装作未曾听见的样子,伸手捏了捏虞春芜的脸颊。她此刻一身黛色长服,衣领和袖口上深深浅浅绣了一片片银竹,繁复而尊贵。
“啊对了,差点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虞春芜将一个玉盒放在桌面,抬了抬下巴,“你要的,新婚贺礼。”
玉盒打开,两颗灵丹静置其中,一颗明黄,一颗朱红。
虞春芜迫不及待地解释:“我在阿爹的书房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我祖祖祖爷爷留下的丹方。一炉两颗,以血为引,同生共死。”
当年虞家的那位家主,为表达对夫人的拳拳真情,历时多年,研制了这样一种特殊的灵药。
洛疏竹握着盒子的手微微用力,出于谨慎,她又问了一遍:“意思是说,我把血滴在灵丹,若有人服下,就和我……同生共死了么?”
“正是。明黄为药,朱红为解。一颗结缘,一颗破缘。”虞春芜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骄傲,“如此精妙的丹药,放眼天圣和天灵两族,除了我虞家,还有谁能制出?”
洛疏竹轻轻扣上盒盖,将玉盒放置妥当,沉声开口:“春芜,我知道这两颗灵药珍贵,真的……万分感谢。”
她还要多言,而外边的催促已起:“姑娘,时辰差不多了,该起身了。”
虞春芜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也先走了,咱们大殿上再见。”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清甜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不管怎样,疏竹姐,祝你与夫君同心同德,琴瑟和鸣。”
洛疏竹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回答:
这一次,恐怕,要辜负你的祝福了。
*
临近日暮,远方的云彩被霞光染成了许多绚丽的颜色,风一吹,便再天空中翻滚,流动。大殿门前的灵池倒影这一切,也倒映出男子修长的身影。
洛疏竹起身出门。
凌远陌负手而立,眉头紧锁,看到她出来,才微微放缓了神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道:“都安置好了。”
“那便好,走吧。”
洛疏竹走在前面,长长的衣摆在她身后散开,凌远陌亦步亦趋地跟着,低头看她裙摆上若隐若现的暗纹。
“疏竹,非要如此吗?”他忽然问:“这条路太难走了。在我们走出这里之前,你要是想改变主意,还能回头。”
四下里寂静无声,仿若这一方天地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是很难走,但这是我唯一的路了。”她回过头,眼睛里没有退缩和犹豫,“三百年了,距离哥哥坠入若海,已经过了三百年。”
“哥哥的星灯未灭,所以他一定还活着。”她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语调骤然低了下来。
一年之前,洛留影的星灯骤然暗淡,竟然隐隐有熄灭之势。
这绝非一个好兆头。
所以,无论如何,也该走到下一步了。
“还有一事,今日洛家所有人,都不许前去观礼。”
凌远陌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反反复复几次,最后也只答了一字:“好。”
凌远陌自年少起,便追随在洛留影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生死之交。几千年过去,他也算是摸清了这洛家兄妹的性子。这两位,生了副清雅温顺的好皮囊,性子却一个比一个要强。
曾经无人能够左右洛留影的想法,今日,他也没有本事动摇洛疏竹的念头。
他抱拳微微躬身,朝前方一礼,“留影不在,你就洛家之主。家主的吩咐,我自当全力执行。”
“那么,远陌哥,洛家便先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