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从来就没什么脾气,永远温柔地笑着,看向来人。
“玉音。”
长剑又靠近了一寸,“凌远陌,我问你,你去麒麟族找过我么?”
“找过。”
“然后呢?”
“然后……我没等到你,就走了。”
她手中一松,长剑“哐当”一下落到地面。景玉音死死咬住下唇,好半晌才开口:“你到现在都不想告诉我,我父亲当时打伤了你么?”
当年那些护卫信誓旦旦地答应景桓,定然会守口如瓶。
但她已是族长,她想要知道什么,其实很简单。
“切磋罢了,倒也……不算打伤。”
“好。”景玉音感觉有温热的泪划过脸颊,“我恨了这么多年,倒真是我景家,对不起你。”
她重新握起长剑,低低地说:“我替我父亲道歉。”
她说出这一句话,好像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想要立刻逃离现场,景玉音蓦然转身,不想让自己的难堪显露。
凌远陌忽得扣住她的手腕,“玉音。”
他一点一点用力,柔和中带着不容抗拒,“没什么好道歉的,说到底,当时你在这儿等了我七日,是我没来。”
景玉音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转身,“那你为什么不来?事到如今,还不打算把全部,都告诉我么?”
“因为我中毒了,没醒。”他音调平平,说的好像是从别处听来的事情似的,“后来再去找你,等了一段时日,等到了你的父亲。”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我确实配不上你。”凌远陌轻轻笑笑,“我还以为你放下了,也就……没再打扰你。”
景玉音觉得可笑,明明几句话就能解开的误会,可他们蹉跎了这么久。
一个放手成全,一个蒙在鼓里。
天灵和天圣是很远,通常情况下,两族也不可以随意出入。
但这距离,没远到,需要花费两百年。
她早已忘记他们当时到底为何争吵,或许是聚少离多,也或许是互不理解。但这场争吵,代价真的很大。
一点点裂缝,就撕开了一个口子。
好在,他们都不再自负轻狂,以后应该不会了。
景玉音在这一刻,终于伸手环住他的背脊。
凌远陌听见她的声音闷闷的,从怀中传出,“你为什么中毒?医好了么?”
“当时留影下落不明,洛家很乱,不小心就中招了。”他轻轻抚上她的肩头,“医好了。”
他的声音在风里一转,“所以,对疏竹和留影,我都亏欠很多。而且,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家人。”
景玉音听见这没由来的一句,不由得抬头看他,“什么?”
“我当时的解毒,”凌远陌神色黯然下来,“是疏竹,拿她的婚约换的。”
“婚约?”她低头想想,“穆……朝旭?”
“是。其实穆朝旭就想定下婚约,他用了各种不入流的手段,疏竹都没有同意,直到我中毒。”
景玉音有些愕然地愣了下,她听见凌远陌又说:“最近我在着手清算洛家内部的各方眼线,疏竹这边,得麻烦你了。”
“其实没什么麻烦的,她闭关了,用不着我。”
“好,那不说他们了。”凌远陌忽得凑近了一点,“今日之后,我还能见你么?”
“当然,”景玉音笑了出来,“送信到景家,我自会出来见你。不过——”她顿了顿,“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最多等你……七天。”
凌远陌下巴抵住她的肩膀,“不会让你等了。”
*
洛疏竹缓缓睁开了双眼。
十年已过,她在闭关时,成功突破了沉心诀的第七层。
她长呼一口气,感受体内灵力的丰盈,然后从床榻之上,缓缓起身。
洛疏竹推门而出,不曾停留,一路便来到了后山的湖泊前。
空气里静悄悄的,她把随身带着的腾啸剑取下来,轻轻放下,然后坐在石桌旁,支着下巴静静等待。
良久,剑身忽得震颤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水声。
洛疏竹站到湖边,听着那水流声越来越大,平静的湖面下,仿佛掩藏无数的暗流。
随着“哗啦”一声,几十丈高的水幕抬起又落下,她甚至都未曾看清,便感觉周边忽得一凉。下一瞬,她落入一个怀抱。
历拂衣轻轻抚了抚她背后的长发,轻轻开口:“疏竹,好久不见。”
洛疏竹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也没有很久。”
“不久么?”历拂衣纠正道:“十年三个月零七天,已经很久了。”
“好吧,很久了,所以——”她从怀抱里退出来,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又问:“你都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