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拉阿英离开,却被她拒绝了,她的阿爹阿娘还在里面。
“你们走吧。”阿英决绝,提起裙角转身直直奔入寝殿内。
耳边呼唤她的声音消弭在熊熊火势之中,她才刚踏入殿内,房梁滚着大火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床榻之上。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就在她的眼前,双亲被大火吞噬,床架被砸塌,幔帐窜起数丈高的火苗,床上的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没了声息。
她绝望地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周身灼热,喉咙里仿佛被血块堵住,腥甜、窒息。烟雾弥漫呛入心肺,她寸步难行,浑身发抖,大风裹挟着烈火越烧越旺,哭嚎声,叫喊声,残垣断壁的声音不绝于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浑身筋骨仿佛散了架子,呼吸局促,憋闷、头晕目眩,周身皮肤灼热疼痛……
她的人生到今日便要结束了,她才二十五岁,连同她快乐恣意的前半生,和疼爱她的爷娘,一起葬送在这囚禁她的金丝笼中。
阿英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委屈、不甘、绝望……这一生,她糊涂地走完了。
木梁瓦片掉落在身侧,渐渐地,眼前的光逐渐暗淡下去,灰黑一片,疼痛变得麻木,无知无觉。阿英闭上了眼,耳边却充斥着世人对冷世安的谩骂和诅咒,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身子轻飘飘地腾空而起,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灼热感在一点一点减轻。直到一滴雨水落在她面颊上,紧跟着便是全身浸入大雨之中。
下雨了?
阿英艰难地睁开双眼,身上的痛感已经消失,她看到了自己被烧焦的残肢。
她的身体被人抱在怀里,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呼吸困难。
雨水砸在她的脸上、身上,紧密而沉重,逼得她睁不开眼。
“阿英。”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跪在她身边,哭得声嘶力竭,浑身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
黑夜中,男人背对着滔天大火,依稀可辨轮廓,他蓄着青色的胡茬,很瘦,很憔悴。一袭玄色长衫被雨水浇透,衣衫被划破,身上的血水混着雨水,触手冰冷黏腻。
是冷世安。
阿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骤然,周圈亮起恍如白昼的火把,铁骑踏地,整齐划一,兵戈铁甲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光亮中,围成一圈的兵士搭弓引箭直指二人,一人从马上跳下,一身深紫色绣金线撒曳闯入视线。
“冷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云公公……”冷世安嗓音沙哑,充血的双瞳中倒映着云翳的身影,由远及近。
云翳是大内总管,从小伴着嘉隆帝南御风长大,侍奉左右颇得圣心。
冷世安瞧了一眼围住他们的羽林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狠戾,继而抬起头看向云翳:“你们……利用阿英诱杀我,卑鄙。”
“大人此言差矣,咱们也是跟大人您学的。这些年亏得大人演得好,咱们都被您蒙在鼓里,当真以为你不在乎王妃的死活,哦,对,还有您的姨母和姨丈。”
云翳转头看了一眼滔天的火光:“恐怕这会儿双亲大人已经化为灰烬了。”
阿英绝望地闭上眼,她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却将他们的话字字句句听得真切。
“冷大人莫要有怨言,如今的局面是您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假借冷大人之名,又如何让这吃里扒外、谋逆作乱的罪名实至名归呢,百姓的气总得有个出口不是。”
“为了坐实我通敌叛国竟开门放狼,然后瓮中捉鳖,让我担了骂名。现在满城血腥,你们置全城百姓的性命于何地?”冷世安怒吼,“我不惧担骂名,可是踏在尸山血海上的权利,真能坐得安稳吗。”
“江山在手,京城可以重建,百姓还会再有。”云翳提高了音调,尖锐阴冷的声音混在大雨中越发显得刺耳,“但权利至高无上不可旁落,关键还能一箭双雕,岂不乐哉。”
冷世安绝望地冷笑道:“所以,这一局,三年前就布下了。”
“大人聪慧。”云翳放缓了声调,慢条斯理,字字珠玑,“三年前,大人同王爷的那场成亲戏码其实早已被识破,王爷和王妃的合卺酒被人下了燃情的药,这才让大人同王爷离心,别说,王妃还真是温香软玉,让王爷爱不释手呢。”
云翳掩嘴窃笑,猥琐又奸诈。
一道闪电划过,借着转瞬即逝的亮光,阿英绝望地闭上了眼。
原来,他们都被算计了。
头顶雷声滚滚,暴雨如注,天地间混沌一片不变黑白。
“如今大人背负骂名,成万人唾弃的卖国贼,亦是死得其所。但是大人放心,咱们感念您心系大梁、护佑百姓的心,一定会让大人留有全尸的。”
话音落,云翳向后退了一步,挥了挥手,身后的羽林卫上前,黑夜中,弓箭手齐发,乱箭刺入他的身体,黏腻的鲜血溅到了阿英的脸上,流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