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色的身影,在这暗沉的天色里,仿若一束光,清透、干净,划破沉闷的空气,映入眼帘。
冷世安站在那里,发髻用木簪高高束起,一袭月白色直缀泛着珍珠的光晕,清冷淡雅,翩翩如玉。
依然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整个人清雅高洁。
“你起来了。”小娘子乐呵呵地上前介绍,“这是东子,刚才……”
她想了想,决定避重就轻:“也没什么,你好些了吗?”
东子跟在阿英身后,昨日倒是听说阿英家来了一位小郎君,还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因为他要去县里没来得及过来,今日一早没想到赶了个正着。
他愣愣地看着冷世安,眼前的小郎君和他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一身清爽肃然,白净斯文,不觉有些怔愣,脱口而出道:“阿英,他长得像那天上的神仙。”
这是憨直的东子由衷的感慨,听得阿英“噗嗤”笑出声,捂着嘴一双杏眸闪着熠熠的光看向冷世安,少年垂眸,略显窘迫。
“阿英,他是你阿兄吧,那我也叫……”东子刚想称呼冷世安“阿兄”,便被阿英打断了。
小娘子歪着脑袋不看他,装作捋耳边鬓发,含糊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是叫名字吧,亲切,亲切。”
东子怔愣。
冷世安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将小娘子的心思看了个透彻,轻轻垂眸复又抬起眼皮,道:“我叫冷世安,唤我世安便好。”
他行了个礼,一阵风起,吹动了他的衣襟轻摆,微微勾起的嘴角就像破开浓黑云层的一缕阳光,清晰、透亮,耀眼。
“哦,好,我,东子。”东子赶紧抱拳还礼,并没有注意到阿英的小心思。
门上响起马车的声音,一大早出门去请大夫的蒲泉之终于回来了,也带来了县城最有名的医馆名医堂的方大夫。
说来这位方大夫的来历也是奇怪得很,几年前茂县突然就起了一所医馆,里面的大夫医术高超,药材价格也十分便宜,一时间颇受大家的好评。方大夫据说曾经在皇宫里做过御医,大伙儿颇为信任、尊重,加之他为人和善、耐心,很快便声名远播。
老大夫满面红光地进门,半眯着眼,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手搭在冷世安的脉搏上,起先面无表情,之后眉头蹙了蹙,随即又露出笑脸。
他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牵动了一家人的心,直到看到他笑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病症可是持续许多年了吧。”老大夫声音缓慢、和煦。
冷世安点点头称是。
“头痛,发热,恶心,有时还会出现幻觉?”
“是。”
“吹风受凉便会发作,大约持续一两日,有时会三日?”
“是。”
老大夫的话冷世安一一应答,他捋须问得慢条斯理却句句深入,冷世安有些惊讶,答得亦是清清楚楚。
这个病自他幼时起便时常发作,曾经在国公府的时候也请过大夫来看,都说无药可医,冷世安已经放弃了,如今的一番问询,让他心里隐约重燃起了希望。
“敢问小郎君,你是哪里人?”
方大夫看着冷世安,眼前的少年无论样貌还是气度,都十分眼熟,这与生俱来的姿态和刻在骨子里的修养,绝不是这山窝窝里能养出来了的。
“我……阿娘是国公府的惠姨娘。”少年回答。
“燕国公?”老大夫问。
“是。”
老大夫摇了摇头:“我是问你的生身父母。”
所有人俱是一愣,不明白方大夫究竟何意。
“你不知生身父母是谁?”老大夫停住了捻须的动作,又问。
冷世安垂眸,缓缓点了点头。
方大夫了然,点了点头沉思良久,再开口时便换了一个话题:“无碍,老朽这里刚巧有一副方子,曾经是老朽的密友所用,他家是家族遗传病史,早已痊愈,如今用在你身上,想来正是对症。”
老大夫留下药方交给荣娘,蒲泉之忍了忍,又看了一眼冷世安,还是出口道:“大夫,这孩子的腿,您看……”
老大夫顿了一下,回身看着冷世安,笑眯眯道:“十全十美未必是福,此症,不急,不急。”
这话蒲泉之没听懂,还要再问,老大夫已然起身,又一次仔细叮嘱荣娘好生照料后方才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对冷世安道:“好生将养,服药后不可复发,否则凶险异常。”
说完后又笑眯眯道:“慢慢来,强健体魄,必有后福。”
少年不明所以,拱手深深地作揖送大夫出门。阿英路过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胳膊,道:“怎么样,我说吧,你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小娘子一脸自信,“我跟阿爹去一趟县城,你在家乖乖养病,听阿姐的话哈。”
她杏眸微眯,挑着眉笑着,说得理所当然。
冷世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