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好手艺,不巧本王也对这园艺花木略了解一二,眼下有几桩疑问,想向小娘子请教。”
阿英起身,心中不愿却无法拒绝,只得垂眸肃声道:“请教不敢当,王爷请问。”
南絮的眼眸穿透雨幕望向郁郁葱葱、高低起伏的园子:“说实话,这样的景致竟出自小娘子之手,小王着实有些意外。本王的母妃生前便极爱花木,眼前这片园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个中门道,甚是想说与姑娘听听。”
南絮的母妃不仅喜爱花木,家乡也是在淮州茂县,故而南絮思母,每年母亲生辰的时候都会下江南到茂县走一走,待上一阵子,感受一下这里的春日,回忆母妃在世时的温情。
他是当今官家最小的弟弟,也是皇家子嗣中为数不多的留存下来的血脉,兄弟二人从小便感情笃深,对于这个小王爷,官家也是疼爱有加,任他恣意闲散。
去年阿英和爹爹才刚同知县大人达成合作,尝试重新设计这个府中的园子,只因去年南絮来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美则美矣,却无章法。知县大人便郑重其事,阿英和爹爹忙活了准备了一年,才有了今年的初露其象。
“请王爷赐教。”阿英凝神静听,思绪立刻收了回来,小心应对。
“赐教不敢,那我便班门弄斧了。”南絮朝着雨幕踱了几步,房檐下的水柱浇湿地面,溅起水花砸在他绣金线的靴面上,他却全然不知,眉眼神情全在那片绿意盎然之中。
“从这布局设计中看此园入目皆为画。”他神情专注,嘴角微微扬起,“或近观,或远望,或成林,或独秀,自得其态。与其说是花木园子,不如说……小王觉得,姑娘是将这整个园子当作一幅山水画在描摹设计,不同时节,不同花木,高低错落,有主次,有点缀,有张扬,有含蓄。”
他顿了顿,似十分感慨道:“真真是风雅之至,实用不弃,不知小王说的对不对呢。”
风雅之至,实用不弃。
阿英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倒是懂一些这其中的意趣。
但仅于此,也不妨碍阿英依旧不喜他,想避开他。
至于“入目皆为画”的评价,着实有些高了。阿英看向她身前一步的人。他已微笑着回过身,正凝神看着她。
上一世南絮便是京城中人人称颂的玉面公子,官家大户的小娘子们无不对恭王崇拜向往。如今,见到十几岁的少年,他依旧面如冠玉,眉眼含笑间依稀可辨成年后的俊朗,出身皇族自带一种风流倜傥,洒脱不拘的气韵此时已光芒毕现。
“王爷谬赞了。”阿英颔首道,“这园子大,既要主人家方便打理,考虑实用,也要满足贵客到访观赏之雅趣,所栽种的花木便尽可能符合众人喜好,但却又不能杂乱相消。”
“正所谓,梅令人高,兰令人幽,菊令人野,莲令人淡,春海棠令人艳,牡丹令人豪,蕉与竹令人韵,秋海棠令人媚,松令人逸,桐令人清,柳令人感。花木不仅赏心悦目,其色彩、风韵亦是解读文人心态的符码。或悠闲,或苦闷,或超脱,或执着,投射于花木之上,亦凝聚着生活的洞见与智慧。《清言》曰:草色花香,游人赏其有趣。桃花梅谢,达士悟其无常。”
这片花园是她的心血和骄傲,眸光落在那片葱郁的绿色之中,沉浸其中,不郁的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其实,就是临时起意,并无章法可言。”
美人谦逊行礼,落入南絮眼中小娘子眼神笃定深邃,一双杏眼乌黑明亮,鸦羽浓睫,肤如白瓷,唇若施脂。她年纪不大却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思和洞察,举手投足皆不凡。
他确定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她,此刻生出一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南絮此番来茂县是带了官家的恩赏,有意重修母妃故居,里头有一片更大的园子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当即决定交给阿英最为妥当。
“小娘子自谦了。”南絮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方才那一番话着实落到我心里了,不知小娘子可有兴趣同本王合作,我那院子需要行家打理,酬劳自然翻倍。”
他开出了诱人的价格,一旁的知县乐得眯起了眼。他介绍的人被王爷赏识,若能促成合作,也是功劳一件。
阿英转过视线,正视南絮,想起了上一世他往她的咏芳殿里堆金积玉,不管她喜不喜欢,只一味自以为是,将她像宠儿一样豢养。
真是本性难移,一句“酬劳翻倍”便想拿捏别人。
气血上涌,阿英冷声反问:“翻倍?多少?”
他是王爷,尊贵的身份不得不顾忌,但是阿英实在讨厌他这样空口白牙开价,方才还一副知风雅懂意趣的模样,转眼便原形毕露。
“我们父女如今手上活计甚多,且乡野村人手艺粗鄙,恐有失,不敢承贵人所托。”
拒绝的冠冕堂皇,却让南絮听出了另一番意思。
“价格好说,翻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