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一滴无声的泪珠令他心中隐隐作疼。
他本能地抬手想帮少女拭去泪珠,指尖离少女脸颊仅有两寸之余,猛然止住,惊觉不妥,伸出的手缩回,转为从袖口掏出一块没有图案的帕子,递给少女。
因为他主动提出要帮她,沈洛窈对此人的好感倍增,没有拒绝他好意,她没多想接过手帕,擦完眼泪,便攥在手里,生怕他反悔,迫不及待问,“公子真的肯送我回京?”
范明瑾温温一笑,承诺道,“范某不做失言之事。”
沈洛窈脸上总算有了神采,下一刻却又迅速黯淡,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可那陆……少主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要换了岛上其他人,是真拿陆铉没法子的,他们既然奉陆铉为少主,自是听陆铉话,范明瑾却不同,虽然他没有和陆铉一起长大的情分,但他父亲对陆铉有养育之恩,范父深知陆铉脱缰野马不受束缚的性子,一直等范明瑾来了桃源岛,才放心离开,留下范明瑾约束陆铉,以免陆铉长成无法无天的性格。
“铉弟那里,姑娘不必担心,”范明瑾宽慰道,“范某自会劝说。”
“会不会劝不成?”沈洛窈担心劝不成反而让陆铉知道她想逃,换来严加看管,到时莫说逃离,行动自由都难以保证。
陆铉出生不久就被范父带到桃源岛,在岛上长大,幼时除了范父可依,可谓举目无亲,他能以少年之纪被奉为岛主,当然不可能通过拳头暴力,自有他的人格本事。
连范明瑾有时候都对这个小他五岁的义弟感到佩服,几千人的岛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铉能把这座除了海产品,其他物资极度匮乏的穷岛打理成人人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当中之辛实非旁观者可见。
即便不知其中艰辛,范明瑾也能想到,陆铉但凡是那等刚愎自用,心思闭塞不听劝的,桃源岛都不会有今日。
有益的劝说,陆铉会权衡利弊后纳谏。
范明瑾有自信说服陆铉,不过少女眼巴巴看着他,一脸不放心,他只能再次作出保证,“如果劝不成,到时我直接带姑娘上船,不必理他。”
话听着霸气,沈洛窈却更加怀疑他在陆铉面前没有话语权,才会这样随意承诺,“公子和陆……少主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范明瑾道,“范某乃铉弟义兄。”
“义兄?”沈洛窈发出疑问,“结拜兄弟?”
范明瑾只好从头说起,告诉她他父亲收养陆铉的事。
了解完两人没有血缘却更胜亲人的关系,沈洛窈微松了口气。
不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难怪阿纯让她找范公子,原来范公子和陆铉还有这层关系。
她嫣然笑着向范明瑾道谢。
范明瑾却反过来为陆铉强迫她成亲的事道歉。
两人你来我往又客气地寒暄几句,然后范明瑾便问起从方才看到沈洛窈就想问的事。
“沈姑娘的脚怎么了?”
沈洛窈顺着他目光看拐杖,说道,“不小心崴了,不过陆铉上了药,这两日能下地走了。”
她都没有发现,方才称陆少主很是别扭,这会确定范明瑾和阿纯形容的一般,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便卸下心防,不自觉得喊了陆铉名字。
范明瑾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只道,“无事就好。”
提起陆铉,他笑道,“铉弟你莫看他表面粗枝大叶,实际上他也是心细的。我还没来岛上的时候,这里没有正经的郎中,岛民身体有疾,只能找巫医要符水喝。符水其实就是求个心安之物,哪有药物之效,身体好的扛过去也会落下不少隐疾。我刚来岛上那会,看到很多岛民走两步就喘三下,那时我对医术也只有一知半解,只能边看书边摸索试着给他们治病,慢慢地,越来越多岛民来找我治病。”
沈洛窈静静看着他,听他说话,发现他说话不紧不慢,神情柔和清隽,很有文人书生的儒雅气质,这让她莫名想起京城见到的那些饱读诗书的寒门子弟。
沈洛窈怀疑起眼前人的身份来。
范明瑾不知少女心中的百转千回,继续说这几年的事,“我只有一个人,有些急病却是等不得的,很多时候会手忙脚乱,顾了这个顾不上那个。铉弟嘴上说不用管那么多,私底下却开始偷偷看医书,一有空就来跟我学习顺便帮忙,后来,我收了徒弟,等徒弟能独当一面了,他才放手……”
范明瑾不说,沈洛窈还真没发现陆铉会有如此细心的一面,现在想想,好像他还真挺细心的,比如给她坐车椅,拐杖,即便用不了几日,他还是做了。
两人一个说着陆铉的好话,一个若有所思,却不知坡道上另一人盯着他们,眼珠子都要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