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九天,贵不可言‘的批命是真的吧?”
沈洛窈再次静下来,愣愣看着她,等听下文。
冯嬷嬷也没卖关子,讥笑讽刺,“大人位极人臣,手握重权,朝中怎可能无人忌惮?太子与权臣之女联姻,天子怎么可能心无芥蒂?若非太子喜欢你,你以为国师无事会关注一个小女娃,无缘无故给她批命?”
话至此,沈洛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的‘凤鸣九天,贵不可言‘不过是迷惑世人乃至帝王的谎言,操控这一切的,是她的父亲和太子!
亏她得了批命,便以为她是真命凤凰,亏她以为她是沈府下一代荣华存续的重要人物,原来都是谎言啊!
离了沈府,她什么都不是,而沈府没了她,可以换个人当太子妃,依然权柄在握,前途无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涌上心头,桃源岛上被人架着强迫拜堂成亲,都没有此刻的无助来得强烈。
冯嬷嬷的话像千年寒冰结成的冰锥,冷硬地刺向沈洛窈心脏,绝了她最后一丝存活于世的希望。
她已经忘了刚才看到荒郊黑夜和墓地的恐惧,全身失去力气,眼里失了神采,静静地躺在地上,如离了水奄奄一息的鱼,没有挣扎之力,也不想再挣扎,只认命般等着死亡降临。
冯嬷嬷满意地扬起嘴角,钟嬷嬷重新走过来,她又马上收敛神色。
见沈洛窈一动不动,钟嬷嬷皱了皱眉,却没忘记她是过来做什么的,“小姐,我抱您过去。”
沈洛窈没有反应,钟嬷嬷没再多说,矮身把她抱起。
少女身子很轻,在钟嬷嬷眼里,轻得和她年幼时没什么区别,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可现在她要亲手送她上路。
一滴热泪悄无声息落在少女脸侧。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
突然,不知何人喊了句,“下雨了!”
刚喊完,雨势便如天漏般倾泻而下。
冯嬷嬷在旁催促,“快,放下二小姐,先喂她喝药!”
钟嬷嬷却道,“让二小姐躺进去再喂药!”
“哎呀,迟早得喂,”冯嬷嬷不耐烦道,“躺和不躺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已经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拔掉瓶塞,凑过来就要扯走少女嘴里的布。
钟嬷嬷躲了一下,她捞了个空。
冯嬷嬷错愕,随即怒了,“姓钟的,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打算违背夫人命令?”
钟嬷嬷面不改色,缓声重复,“躺下再喂药。”
雨越来越大,很快打湿了两位嬷嬷的衣裳。
两人争执不下,冯嬷嬷只能让步,急声道,“那赶紧把她抱进去!”
衣冠冢建在半山腰一处平地,左右两侧都是草丛斜坡。
钟嬷嬷目视前方,脚步平稳继续往前,差不多到墓前的时候,忽然一个脚滑,少女被抛了出去。
冯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少女已往坡下滚去。
坡下是浓郁的灌木草丛,加上此时磅礴的雨势,少女一下就滚没影了。
冯嬷嬷一双老眼瞪得像铜铃,下一刻怒目扫向还坐在地上的钟嬷嬷,扬声质问,“你故意的?”
沈府下人都知道钟嬷嬷为人做事最是循规蹈矩,一板一眼,除非夫人有交代,从不轻易犯什么不小心的错误。
就算现在下着大雨,可她脚下那块泥地平平整整,连个肉眼可见的小石头都找不到,怎么可能会犯脚滑这种低级错误!
面对冯嬷嬷的怒视质疑,钟嬷嬷只冷漠地瞥她一眼,随即表情和声音没有一丝无波澜道,“快找人吧。”
磅礴的雨势下了大半夜,直到次日天光才歇。
她们一行人也折腾到天亮才回沈府。
罗氏还枯坐在云瑶院主屋,钟嬷嬷和冯嬷嬷正跪在地上告罪。
主坐上的罗氏双目无神,嘴巴张合着,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找不到……找不到也好,随天意去吧……”
说完,她神色恍惚起身,仿佛丢了魂般回到主院。
一披着白色披风的少女站在主院廊下,见罗氏回来,忙上前向罗氏屈膝请安,“母亲。”
罗氏视线慢慢聚焦在少女娴静柔美的脸上,终于回过神来,却表情淡漠略过少女,朝屋里走。
钟嬷嬷和冯嬷嬷匆匆向少女行礼后跟上去。
少女和她的贴身婢女还站在廊下。
婢女提醒少女,“小姐,夫人进去了。”
少女看着眼前熟悉的庭院,幼时只身一人站在廊下等母亲传见,听着屋里传来童声和温柔的欢声笑语的场景历历在目。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她早已习惯罗氏的漠视,神色没有显露丝毫在意,只意味深长地勾唇轻笑,“难为母亲了。”
主院一举一动尽在沈洛溪掌控之中,昨晚罗氏大费周章把府上下人支走,这么大动静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