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婧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座位表,准备张贴到黑板上:“请大家把自己的分数条放到桌上,并简单地整理一下桌面。”
今天没有晚自习,若在平时,自然是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好事。可是今天,没有晚自习是因为要开家长会。
为了方便家长能够找到各自孩子的座位,高婧需要将座位表张贴在了黑板的正中央,并且还要确保分数条醒目地贴在每个人的课桌上。
李雅梅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严厉,向来不给学生留面子,一如她的口头禅:“面子是自己挣的。”
曲玥只有在临刑前,才能有片刻的万念俱灰之感:“完了……再过一会儿我是真要被我爸判处死刑了。”
陈桃思忖了下,替曲玥想了个主意:“一会儿你趁你爸没到,拎了书包就跑,先一步跑回家兴许还能多活几刻钟。”
行刑是不可避免了,可对于曲玥这样能活一时算一时的人来说,确实不失为一个法子。
曲玥更懊恼了,垂丧个脑袋,咬牙切齿着说道:“不行……我是班委,要留下发材料。”
说到“班委”这两个字时,曲玥特意加重了语气,能听出她情绪中的怨愤。
曲玥不提,林霰倒是真忘了她还是班上的组织委员。
高二的学业本就紧张,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活动需要组织,曲玥一直挂着个闲职,却不想要她为班级做奉献的活是一点也没少。
“实在不行,我替你发?”
曲玥平时帮过林霰不少忙,刚入学那会儿,无论是学校里的规章制度,还是班里的大小事物,曲玥都不耐其烦地为她一一介绍。
所以这回,她也想帮曲玥一次。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曲玥自然为林霰的仗义之举感动非常,但转念又想,林霰的排名和她也不相上下:“真的假的?霰霰,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吧……你留下来,你妈看到分数不得当场骂死你?”
林霰一笑,唇边绽起一道微弯的弧度:“她不会骂我。而且,今天她不来开会。”
十岁那年,她被林家收养。
林澄的父亲林遥和他的母亲顾婉华对她比对亲生的林澄还要好。
当时他们是本着儿女双全的诉求,顾婉华又不愿再经历一次生孩子的苦楚,于是便想着在晨曦孤儿院领养一个女儿。
顾婉华捧着她的小脸,柔声问:“听你们的院长阿姨说,你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可不可以告诉阿姨,为什么要取‘霰’这个字呀?”
“老师说,霰是雪后降落的小冰粒。它的外壳很坚硬,可以把我包裹在里面。”
这样,就不怕了,不怕再被遗弃。
曲玥投来艳羡的目光,将林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你妈妈真好,要是我爸也能像你妈一样温柔就好了。”
顾婉华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母亲。
只不过,对待林澄时就和温柔搭不上边了。
林家一向持以“富养女穷养儿”的观念,顾婉华向来不怎么关心林霰的学业,生怕宝贝闺女整日只知道学习,最后给学傻了。
顾婉华从不参加林霰的家长会,她认为林霰懂事,自觉,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根本没必要浪费几个小时去听一些不知所谓的“教育学”。
想及此处,林霰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推着曲玥回到了座位:“你快收拾书包吧,发材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
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走廊外的玻璃窗上,透明色的雨滴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珠玉碎落石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有些黏腻。
林霰刚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试卷集。
一个相貌冷峻,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在走廊处拦住了林霰:“同学,你认识许砚吗?你知道他是几班的吗?”
林霰抬眼看他,直觉让她很快判断出眼前的男人是许砚的父亲。
不仅因为许砚那双深邃而透亮的眼眸,很像他的父亲,更多是因为他们的气质很相近,都是温柔中透着几许疏离与淡漠。
他穿着一身深褐色的正式西装,还打了一条同色系的暗提花领带。手上戴着一只百达翡丽的腕表,价格不菲。
穿成这样,不像是来参加家长会,倒像是出席什么重大的国际会议。
林霰顿了顿,道:“认识,我和他同班。”
男人礼貌地笑了笑,示意林霰带路:“许砚现在在教室吗?”
林霰边走边说,回忆起许砚一放学就走了,甚至连桌子都没收拾:“他好像已经走了。”
她好像一直没听许砚谈过他父母的事,有几次放学她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公交站台等末班公交,似是没人接他。
许砚对待家长会的态度也淡淡的,但她以为是许砚不在乎,毕竟他的成绩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直到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