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吹在脸上,虽不似冬日那般割人,却也是透骨的寒凉。
清晨六点的操场,站满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怨声载道的人声中夹杂着连天的哈欠。
“本来睡眠就不足,还让我们晨跑,破学校是有什么大病?”
“校领导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他们也起来跑啊!”
“困炸了谁懂……昨晚写卷子写到凌晨一点,睡了四个多小时……”
三中的晨跑被学生诟病已久,校方却始终认为晨跑可以帮助学生强身健体、能保证一天课程的清醒、锻炼学生的意志。
为此,校领导还要求每个班的班主任必须给学生陪跑,起到带头作用。
“你们班主任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代临时班主任,领你们晨跑。”
“要请假的,拿医院的假条,我只认假条。”
这是今天最糟糕的事情。
杨海彬成了三班的临时班主任,还要领他们晨跑。
李雅梅虽然平日里严苛,但是在晨跑一事上却能与他们达成共识,她自己也不想跑。
故而有些女生以系鞋带、肚子疼、扭伤为借口不跑步的时候,李雅梅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多计较。
可领跑人一旦换成了杨海彬,整个三班竟无一人敢借故请假,生怕又被他当众阴阳得下不了台。
林霰揉了揉疲倦的眼圈,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小腹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额间的冷汗涔涔而下。
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这也总好过要被杨海彬当众阴阳。
江语烟向前移了一步,关切地问道:“霰霰,你没事吧?你怎么颤得这么厉害?”
林霰紧咬着发白的唇,腹部的阵痛交叠着席卷而来,似是无序的潮汐,潮起又潮落。
“没事……我还能坚持。”
江语烟抬头望了眼远处凛若冰霜的杨海彬,觉得初春的冷意似是更甚了:“那你慢点跑,实在不行也不要强撑。”
“好。”林霰用手轻捂着肚子,似乎这样能减轻几分疼痛,让她舒服些。
操场上的各个班级很快就集好了队伍,按照划分好的顺序围着内圈或外圈的跑道站好。
林霰一开始还能跟上队伍,越到后面,腹部的疼痛便愈发强烈,似是被千万根丝线反复拉扯着,连绵不绝。
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渐渐地落至了最后。
四班的排头紧跟在她的后面。
“同学,你哪个班的?你能不能跟上去,你这样会影响我们班的队伍。”
晨跑的整齐度关乎着一个班是否会被扣分,一旦被扣分,就会影响先进班级的评选。
可她真的好累好累……
林霰强撑着加快了速度,向前追赶了几步。
冰凉的寒风迎面而来,她冷不丁地吸入了一口寒气,急促的呼吸声起伏不定,似是被寒气呛到,林霰不断地轻咳着。
凉气顺着呼吸一路蔓延至小腹,冷汗侵袭而来,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虚浮起来。
有一瞬的昏暗,交织着白日的光影,恍惚而错乱。
浓荫匝地,金曦色的日光射在远处的颀长身影上,月白色的明辉占据了她的视线。
大概是错觉。
“林霰,林霰……”
可为什么还能听见,听见他的声音。
——
似乎做了一个梦。
许砚站在雪地里,向阁楼上的她招手。可满心欢喜地跑下楼,可他却不见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在雪地里,想要找到他。直到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却是相反的方向,愈走愈远……
渐渐地,她从梦中醒了过来。
林霰揉了揉眼睛,发现腹部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只是头还晕乎乎的,朦胧着恢复了意识。
浓郁的消毒水味弥散在屋子里,让她瞬时清醒,视线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蓝色的床铺、满柜的药瓶、白衣的校医。
这里是三中的校医室,她还是第一次来。
“霰霰,你可算醒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江语烟将泡好的红糖水放到了桌上,滚烫的热水氤氲着白雾,增添了几分暖意。
江语烟想了想,试探性地说着,不忘观察林霰的神色:“这次多亏了许砚……是他先发现你晕倒的,还抱、还带着你来了医务室。”
林霰却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许砚送她来的医务室。
“霰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江语烟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着,有些犹疑。
林霰将桌上的红糖水拿了起来,凑到唇边试探性地吮了一口,还是有点烫:“什么?你问吧。”
“许砚和你……到底、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