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拿着澡豆伺候宋清和梳洗,后怕道:“姑娘的胆子太大了,人肉也能说缝就缝,怨不得袁副指挥生气,瞧这一身的血污,快把衣裳换下来吧!”
“帮我找一套士兵的衣裳来。”宋清和接过手巾,眼看白鹭眉头紧锁又要开口唠叨,她一把搂过白鹭的肩膀,“两套,咱俩一人一套出去逛逛!”
白鹭老神在在地看了宋清和一眼,那张娇俏明媚的脸在她眼前嫣然一笑,眼尾的红痣像是会蛊惑人心,她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清和将秀发束进扎巾,又用炭笔描粗了眉毛,往脸上打了好些阴影,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马厩前有个宽敞的跑马场,是为了士兵练习骑术所设,教头们正在驯服新来的烈马,场上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宋清和二人刚进入跑马场就被当值的马监叫住了。
“来者何人?口令!”
白鹭将宋清和挡在身后,高喊了一句:“飞鱼九鼎!”
“天罡北斗,进来吧!”马监走近细瞧,先是一脸愕然,随后拱手笑道,“原来是白鹭姑娘,今日得空来看马?”
白鹭也笑答:“监丞且去忙着,我们随便看看。”
那马监从腰后掏出一大把铜钥匙,边说边打开了一间马厩的围栏:“你们就在这边看吧,不要走得太远,那边是铁骑营的马。”
这间马厩内各色各样的战马按照冲锋陷阵和负载辎重的功用左右分隔开来,其中又分百里马和千里马两种,百余匹战马各自低头进食,见有人进来,马群稍稍有些骚动。
宋清和斜靠在门口的立柱旁,用手梳理着一匹黑马的鬃毛。
那匹黑马四肢强健,毛发油亮,两只耳朵放松地交替晃动,大概是吃得高兴了,还衔起一捆苜蓿草直往她脸上怼,热情似火地招呼她一起吃。
“小黑,你自己吃。”
宋清和笑着左右闪避,忽然听到隔壁传来袁知晏诧异的声音。
“……该死,怎么会是羌人,陈家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是要叛国?”
“不好说,还没见到信物,午时进山去看看。”
“好,我再叫上几人同去,听说那片山林子里还有头黑毛碧睛虎,真不知道这群畜牲怎么敢选那儿做贼窝……”
黑毛碧睛虎!
宋清和的心怦怦直跳,剧烈地跳动令她几乎喘不过气,脑海中有声音不停催促,好像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她必须去做。
她直起身子高喊:“算我一个!”
“什么人!”袁知晏吓了一跳,待看清宋清和的脸后,语气不善道,“又是你!”
宋清和懒得跟他多说,她大步走到陆淮岳面前,神色郑重道:“陆世子,我前日才从那贼窝里出来,没人比我更熟悉里面的情况,而且我有自保能力,绝对不会拖您的后腿,就带我一起去吧!”
天上流云缓动,云端漏了一抹天光照在她的脸上。
陆淮岳低头看着她的脸,才一会儿没见,不知道这家伙就钻了何处的灶台,脸上涂得深一块浅一块,眉眼清清亮亮,像一块染了尘埃的玉。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宋清和的额头上。
宋清和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神情突然变得慌乱而怯懦,似乎想要逃离那抹温热的触感。
她心里清楚,自己额头上已经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了,可此刻那疤的位置却有点痒,有点酸涩,那种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这里沾了灰。”
陆淮岳低声解释,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旁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袁知晏活了二十多年,像是头一回认识他这个兄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用刀还是用箭?”陆淮岳问。
“用刀!”宋清和不自在地抹了一把脸,“我也能去吗?”
“午时二刻进山。”
纪峥杵在陆淮岳身后,直瞪瞪地盯着宋清和。
这妖女实在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他家将军下手!
午时二刻一过,一行人马飞驰出营。
黑山大营地处肃、燕两州交界,方圆百里群山环绕,幽谷纵横,雪峰回环。十几人的队伍出了营就犹如一尾灵活的小鱼扎进大海,转瞬不见了踪影。
宋清和一身赤衣戎甲,她改容易貌,又涂黑了肤色,除了身量比别人瘦小些,看起来和那些士兵没什么不同。
她骑着中午结识的小黑跑在队伍中段,这傻马想必是太久没出门了,在队伍里勾勾这个,逗逗那个,大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兴奋得摇头摆尾,活像只胖泥鳅。
袁知晏经过她身侧时特意放慢了速度,闷声闷气地甩下一句:“别冒头也别掉队,这些战士不是你宋大小姐的护卫,出了事可没人会救你!”
宋清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是把她当恩公还是当敌人啊!
袁知晏前脚刚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