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登门一事给宋家敲响了警钟,不知沈鸿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当晚就撬开了死士的嘴,虽然那人到死也没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却将宋含章与赵利的罪行交代得清清楚楚,慈宁寺遇袭的原因也水落石出。
宋含章连夜就被抓进了柴房,房中门窗全部封死,门外侍卫把守,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宋老夫人这回是铁了心要报官,任凭李氏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
从肃州回来那会儿,老夫人就暗中派人前去廪州送信了,请族老们过完年就尽快动身。
帝京宋家这一支虽不如旁支人丁兴旺,但经世之才辈出,早就在京城里扎下了根。他家那个状元郎女婿更是扶摇直上,短短几年就坐稳了二品大员的位子,让远在廪州的宋家全族都跟着水涨船高,日后族中子弟科考入仕也少不了要仰仗一二。
收到京城来信,族中自然重视非常,年三十都还没到,几位族老就要启程进京了。
听说京城的宋老夫人要分家,族里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老夫人年事已高,却没能抱上孙子,倘若自家儿孙能过继过去,日后两家人难免要经常提携走动,那可就是半只脚迈进了富贵窝,美事一桩啊!
廪州宋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宋清和外公的三哥宋柏辉,也就是她的三伯公。
宋柏辉膝下有四个儿子,分别是宋德昌、宋德顺、宋德兴和宋德盛,宋德盛作为宋柏辉的老来子,自然要比顶上三个兄长受宠得多。
慈父多败儿,惯子如杀子。久而久之,竟将宋德盛养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惫懒性子,与宋含章实是臭味相投。好在廪州水远山遥,否则宋柏辉挣下的这点家业都得被他败进去!
虽说宋德盛的年纪是四兄弟之中最小的,孩子却是生得最早的,他比沈鸿还要小上几岁,可大儿子宋思齐却比宋清和还大两岁,女儿宋思平待字闺中,小儿子宋思丞今年刚满十岁,人小鬼大,古灵精怪。
听说他爹要去帝京城帮那一支分家,宋德盛立马坐不住了,嚷嚷着也要一起去。
宋柏辉虽偏疼自己这个小儿子,却也知道他是八仙桌上摆夜壶,上不得什么台面,去了只会招灾惹祸,横生枝节,于是一口便回绝了他。
宋德盛却仍不死心,回去找他媳妇商量,他去不了,就让三个孩子跟他爹一同去!
“京里那一支要分家,我四婶以后肯定还得跟堂姐住在尚书府,堂姐生产时伤了身,将来姀丫头嫁了人,老太太没有儿孙承欢膝下,我想把思丞过继给她。”
他媳妇一下子瞪圆了眼:“我看你是大白天的说梦话,不想着怎么孝顺爹娘,倒净琢磨着孝顺起四婶来了!帝京离廪州十万八千里,好端端的把自己的骨肉往外送人情,我可舍不得!”
“妇人之见!他们要是能看中咱们丞儿,那孩子日后的前途就不可限量,搞不好你也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尚书府家大业大,我四婶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儿,就能保咱家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真的?”德盛媳妇将信将疑,“你怎见得他们就能看上咱们丞儿?”
宋德盛摸着下巴道:“那孩子随我,模样讨喜,做事机灵,你想想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家的,有哪个娃娃比得过咱们丞儿?”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舍不得,他也是咱们的心头肉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宋德盛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样好的机会,你舍不得,族里自然有的是人舍得!”
他一锤定音:“我去找咱爹说说,叫他带上三个孩子一起去!”
宋柏辉终究拗不过他幺儿的软磨硬泡,带上三个孙儿一同进京了。
除了宋德盛所说的过继一事,身为宋家族长他还有自己的考量。思齐和思平两个孩子都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要是能借着尚书大人的光,在京城里寻得个好姻缘,那就再好不过了。
况且思齐刚中了秀才,过两年也要下场秋闱,廪州的书院比不得京城,正好能叫他长长见识,要是有幸得了哪位名师的青眼,鲤鱼跃龙门,说不定以后族里还能多个大官哩!
一队人马跋山涉水,昼夜兼程,连年三十都是在客栈度过的。正月初二这天,帝京城终于遥遥在望。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柴房里,宋含章正被困在充满霉味的黑暗中。夜色冷寥,屋里黑沉沉的,没有灯也没有地龙,月光透过门缝,投落下一小片黑白的清冷。
他手脚被捆住,嘴里堵了团破布,身上盖着一床芦花被,躺在柴堆上瑟瑟发抖。
柴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将屋内仅剩的热气也吹得无影无踪。宋清和站在门口,她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肩头黑发飘扬,比夜色更浓,像是前来勾魂索命的无常。
宋含章猛烈地挣扎起来,他呜呜地叫着,模样很是狰狞,刘妈妈上前将他口中塞着的破布扯了下来,他大口呼吸着冷冽的空气,怒火烧红了眼珠,似乎要把对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