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薇被反绑着手带进屋子的时候,沈筠知刚刚灌下一碗苦药,正拣着盘中的桑葚吃。
两个粗使婆子压着她,手下用了劲儿想让她跪下,彻底和她们撕破了脸的沈筠知反而硬气起来,扭着身体极力反抗。
沈筠知随意瞥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荔枝怀里抱着的一匣子蜜饯:“她不想跪那便站着吧。”
“小姐还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去做。”
沈筠知抿着唇,神色有些苦恼:“你摸摸我腰间这圈软肉,再这么吃下去,伤倒是养好了,人却肿了一圈。”
荔枝生了一张樱桃小嘴,每次笑起来都特别腼腆,她取出一小碗煎白桃放在沈筠知手中:“小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就是多吃些也无妨。”
主仆间的温情互动刺激了沈茹薇,她被捆在背后的手用力攥着,身躯都在抖动:“沈筠知,我不需要你在这儿假好心,你让沈筠珏把我困在听风院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有本事把我杀了?”
沈筠知终于正眼看向她,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温婉淑慎的人,变成了这般癫狂的模样,是本性如此还是环境使然?
“我很想知道,大姐姐哪儿来的底气,觉得自己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掬水巷?”
沈茹薇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眼神中多了些迷离向往之情:“仙人批命,我此生注定会成为六皇子妃,你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闺阁女子,还想要逆天而为?”
怪不得姐姐说得到再失去才最让她痛苦。
沈筠知看着她把攀附高枝的批命当做救命稻草,只觉得可笑又可怜。她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转而沉了声调,问起正事:“既然你注定大富大贵万人之上,为什么还要害我母亲,明明我们已经离开了国公府,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沈茹薇盯着她的眼睛,慢慢收起了痴狂的模样,又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只是那抹阴笑让人脊背发寒:“你生来便是嫡女,再娇蛮任性,犯再多的过错,都可以被轻轻揭过。罢了,我也从未想过你们这种人,会明白我的艰难,又何必说给你听。”
“只要叶漫华活着一日,我便永远是个庶女,仅仅是搬出府怎么够?袁玲死了,叶漫华才能做这国公夫人,我的三妹妹,你说若是只有一个法子能让我与你平起平坐,是不是就只有把坑里的萝卜先拔干净了?”沈茹薇扬着下巴,垂眼俯视着沈筠知,仿佛这样便是高人一等,“可惜叶漫华当真好命,我听闻她差点便死了,真是可惜。”
沈筠知没有被她一句两句就挑起了火气,反倒带着一丝悲悯看向她,这样的眼神让沈茹薇维持不住她虚设的高傲。
“这便是你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
“什么?”沈茹薇勾起的笑僵在了嘴角。
一躺一立的两人都知道,沈茹薇非国公血脉的事已经被放到了明面上,她想要再争个嫡庶早已成了空梦。
“大姐姐听过篓中蟹的故事吗?渔民在滩涂上捉了螃蟹放进竹篓里,哪怕不用盖子封住,也不担心螃蟹会爬出竹篓逃跑。因为只要有一只想要爬出去,剩下的螃蟹便会将它勾下来。”
这是与生俱来的恶意,她知道沈茹薇也清楚自己从前的谋划已是无望,“死到临头”拽不住其他人,只能奋力一击拖她们这对母女下水。
沈筠知看着她被戳中了心事,变得有些狰狞的脸色,接着说道:“我相信姐姐一定想知道自己的出生,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虽然年岁久远,但前段日子好不容易把事儿给查明白了,自然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姐姐。”
“我不想听——”
“姐姐的生父生母尚在人世,是十几年前西北饥荒的时候逃到南都的。”
“你闭嘴!沈筠知,我让你闭嘴!”沈茹薇声嘶力竭着,劈了嗓子音调都有些扭曲。她表面的镇定终于龟裂,挣扎着要冲向沈筠知,被身旁的婆子一把按住,抄起一块布塞到了她的嘴里。
“这样户籍不明的人我们称之为‘流民’,幸而你母亲生得一副花容月貌,靠着在街头卖唱给家里挣了些补贴。你父亲呢,也是个老实肯干的,说实话,也算得上是好命。”
沈茹薇“呜呜”地闷嚎着,仿佛要用目光将床榻上的少女洞穿。
“可惜好景不长,你母亲又怀孕了,九个多月后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可是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女孩儿,无法再多养活两张吃饭的嘴。”
“你的父母商议后,留下了儿子,将你偷偷放在了大户人家的侧门外,恰好被快要临盆的聂姨娘捡了回去。”
始终站得笔直的少女脱了力,几乎瘫软地跪倒在地,又因为双臂被人钳制着,姿态像是一个囚犯,只见她紧闭着的双眼溢出了泪水滴落在地上。
沈筠知明白为何她不愿面对事实,如此悲痛。“贵贱”这个巨石从小便压在她心上,她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两个贱民所出的孩子,甚至还被她一向看不起的人所抛弃。
“可是沈茹薇,你去外头看看那些被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