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未时,老四就从钟府带回了消息。
周嫂子离开钟家没多久,大夫人就和钟大老爷吵了一架,后者坚称这些不过是市井传言,他决计不会做出这般没头没脸的事。
可惜他劣迹斑斑,大夫人此时已经没了大半的理智,见大老爷甚至跪下求她,更觉得是他心中有鬼,直接让几个下人抄了家伙事闯进二房。
距离小少爷早夭不过才一日的时间,中家二房的人大半还在灵堂里。虽然钟义只是个庶出,但作为家中男丁到底是个小主子,钟二老爷和夫人皆跪在棺椁前面色戚戚。
大夫人不愧是恶名在外的悍妇,不管不顾冲了进去,竟然直接让人将躯体已经冰冷僵硬的小少爷从棺中抱了出来,又大声质问其生母何在。
虽然钟二老爷自己是庶子出身,这些年来都是在大房手底下讨生活过日子,但也不是个浑泥捏的人。见自己向来无状的嫂子这回竟敢在灵堂里胡来,当即发了脾气,大喊着让二房的下人将孩子抢回来。
钟家二夫人倒是个圆滑的,连忙走到大夫人身旁,问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却不料大夫人直接甩了个巴掌,大骂她“贱妇,一丘之貉”。二夫人本就不是个吃素的,死的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眉眼一竖竟上前与嫂嫂扭打起来。
匆匆赶来的大老爷看见此情此景,急得瘫坐在地,高呼道:“二弟,你快为我解释解释,这婆娘不知从哪听闻钟义侄儿是我与那歌姬所生,这才跟发了失心疯似的”。
一屋子人乍闻如此荒谬的消息纷纷愣在原地。
“大嫂,误会了,快让人把孩子放下。”钟二老爷一拍脑袋,连声说着“误会”。
“我也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夫人双手钳腰,怒目圆睁盯着屋中的人,“我今日特地带了大夫来验明此事,如果只是市井谣言当然最好,如果是真的——”
大夫人一个眼锋扫向自家相公,后者打了个激灵。
二房几位知情之人暗道不好,孩子自然是自己的孩子,但若那大夫发现了他的死因不简单,怕是会惹来别的麻烦。可是眼下若是执意推诿不让她们查,反倒显得二房心虚。
钟二老爷还在暗自思衬着该如何避开此难,却听那大夫说:“原来夫人请我来是为了这事,大老爷和二老爷是一父所出,不论小公子是他们二人哪位的孩子,寻常的滴血验亲之法都验不出来。”
“不过夫人不必担心,您看小公子的耳朵里有多毛之症,这个症状二老爷有而大老爷没有,便能说明此子是二老爷的孩子。”
钟大老爷听了大夫的话立刻挺直了腰板,碍于还身处二房的灵堂,不好即刻朝自己的妻子发作,只能厉声道:“还不快把孩子放下!”
大夫人带来的人见此情形都收了手,面面相觑退到了灵堂外。她自个儿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奈何那妇人与她禀告时反复提及她是“听说”的,一时不知该把气撒在谁身上,只能跟着夫君一起向二房哈腰赔罪。
一刻钟后两人悻悻离开了二房,大老爷立刻转变了态度向她吹胡子瞪眼,又见那正义执言的大夫还在,开口说道:“今日府上之事还请先生在外不要多言。”
那大夫似是见惯了高门大户里的这些往来,很是上道:“老朽明白,踏出这门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钟大老爷忙给了几两赏钱命人好生送出府去,却又听他说:“只是可怜了那位公子,如此年幼被人下毒伤了心脉,死后亦不能安生。”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惊惧。
大夫人还想追上去多问几句,却被大老爷拦了下来。
“老爷!你听见他说的了吗?下毒致死,那孩子不是说是被卫国公府的少爷打了以后,自己不争气心悸而死的吗?”
“我当然听见了!”大老爷此刻也顾不上斥责妻子方才无端的闹剧,而是拽着她向大房的院子走去,“回房再议。”
——事情能进行地如此顺利,还要多亏了沈筠珏帮忙找的大夫。
若是让他们直接在灵堂上发现了此事,按照他们夫妻俩一个蠢一个莽的性子,怕是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机会全身而退。至少眼下,钟家大房会关起门来,好好想想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文章可做。
毕竟他们一房虽然把持着钟家的实权,但全家的产业就这么点,自己这房都过得紧紧巴巴的,还要养着二房那一大家子,若能有机会与他们脱离干系,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而对于沈筠知来说,哪怕钟家大房没能力接住钟不满的杀招,也能在对方出手之前先让恶犬内斗,从而使二房分出心思,少花些力气在沈家。
沈筠珏抱着一株剑兰走进了凌秋院。
沈筠知刚听完了老四的汇报,正盘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发呆——就是与掬水巷宅子里的那个一样,是回来之后让小可小乐重新做的。
“稀客,稀客。”沈筠知转眼看到是她来了,立马从秋千上蹦了下来,“哎呀,这凌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