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南都不足一月的杜潇潇初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便将整个宴会的氛围推到了最高潮。
当皇后宣布完她与四皇子的亲事后,席间众人哗然,议论嗡鸣中只听一道清脆的碎裂之声从主位附近传来。
皇贵妃孙氏美目流转,面上带笑:“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手底下新升任的婢子手脚不麻利,惊扰了各位。”
她口中的宫女正跪在一旁的地上,膝边就是一地的瓷盏碎片。
皇后抬眼一瞧,依旧是和和气气地说着:“不过是小事,把东西收了便是,莫要再伤到谁。”
皇贵妃笑中带上几分轻狂,自上而下睥睨着那个宫女:“皇后娘娘仁慈不怪,还不把东西收拾干净滚下去,在这儿碍眼。”
那小宫女抖着身子懦懦地应了声“是”,也顾不得碎瓷锋利,直接上手将它们收在怀中,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沈筠知眼尖瞧见她手上被割伤的细口正流着血,眉心不忍得蹙起。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碰,稍稍偏过头向姐姐靠去。
“那盏是贵妃自己失手打碎的。”沈筠珏小声地朝她耳语。
沈筠知闻言多看了皇贵妃几眼。
方才的小插曲一过,杜潇潇被皇后领着坐在了她的右手边,另一边便是贵妃的位置。三人身处莲音阁的正中处,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瞧着。只见皇后和淮南王之女互动亲密、有说有笑,皇贵妃姿态孤傲,似是全然不在意是否收到冷落,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沈筠知用手掩着唇对姐姐说道:“也不奇怪,淮南如此富庶,四皇子能与之联姻,对其将来多有助力。如今储君之位空悬,贵妃娘娘心中怎会没有一丝野心?”
自打废太子去后,朝堂之中早已不是暗流涌动,推举四皇子和六皇子的官员们各执一派,三五不时就要争论一番。看两位皇子生母如今虽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但内里纷争也能窥视到一些。
此处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沈筠珏没有再接话。也许是和姐姐相处久了,沈筠知总觉得眼下她虽然表情神态皆是端庄得体,却能隐隐察觉到她很是喜悦。
沈筠珏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杜潇潇的身上。她确实是高兴的——
前世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淮南王之女北上之事。那毕竟是一位外姓王爷,婚事定然是通过泰安帝点头的,而此举也正说明了圣心所向的储君之位已经偏向了四皇子。
如此,李骧离他的大业只会越来越远。
莲音阁内众人心思各异,但寿宴还得继续。皓善公子的节目被安排在了头几个,如沈筠知所料,虽然只简单用了四种声线,但毕竟胜在新奇,等到屏风挪开之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皇后更是凤心大悦,即刻传人要重赏皓善公子。
按照礼数,他下台之后领了赏,要到皇后跟前谢恩。
台上自有宫人忙碌,置换下一个节目的道具。不过皇后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在了皓善公子身上,她嘴角上扬,极为和善地说道:“多日未见,皓善的技艺又有所精进。”
“草民深谢皇后娘娘盛赞。”为了自己的凶恶长相不碍着宫中各位贵人,他在宫中演出结束都会戴上帷帽。
一旁的皇贵妃多饮了几杯,举止愈发张扬了些,插嘴问道:“你一个说书的,到了娘娘和本宫面前,竟还敢不以真面目示人?”
皓善闻言立刻跪到地上:“回这位娘娘的话,草民长相粗陋,怕污了各位贵人的眼。”
皇贵妃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掷,便立刻有身旁候着的宫女替她开口道:“娘娘叫你摘了便摘了,你好大的胆子还敢顶撞!”
“妹妹。”皇后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让皓善带着帷帽是本宫特许的。”
皇贵妃斜撩起眼看了她片刻,娇笑了两声晃着身子说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甚酒力昏了头,您就当臣妾是酒后无状。”
皇后对她这些小心思心知肚明,不屑于再与她计较,而是命人给贵妃送碗醒酒汤来。等这小风波淡去,皇后再次看向皓善公子:“皓善,若是让你留在宫中与各位能人异士相互学习,让自己的说书技艺更上一层楼,你可愿意?”
皓善公子听了这话几乎是立刻拜倒在地:“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不过是个街头卖艺的出身,不敢肖想能与宫中的各位大人相提并论,承蒙娘娘厚爱,实在是草民愧不敢当啊!”
沈筠知在听到皇后要将他留下时,悄悄在桌底下握紧了姐姐的手。如果今日皇后就是要他留下,一时半刻几乎没有法子能助他脱困……
前头的两位推拉了几个来回,若是皓善公子再找借口拒绝便真的是不识好歹了,他帷帽下的神色惶恐不安,心一横就要应下这份差事之际,不想一旁的杜潇潇竟开了口。
“皇后娘娘,这位皓善公子可是之前在南都茶楼酒馆里名声大噪的那位说书人?”
“就是他。”
“百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