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花船的遮挡下拐进一条岔道,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热闹的曲尽河尽头,与浓浓夜色融为一体。
“你做什么!”宋亭晚不假思索地推开他,回头张望,视线被巨大的花船挡住,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她随即有些恼怒,“殿下喜欢游戏人间可别带上我,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若是被我夫君知道——他会生气。”
可惜已经生气了。萧灵摸了摸下巴,回味着方才秦溯寒巴不得杀了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酣畅之感一股脑冲上头顶。他好像找到了新的玩法。
“姐姐放心,剩下的万灵丹过几天会送到府上,其余的,就看姐姐本事了。”
宋亭晚压下上扬的嘴角:“先谢过殿下,不过殿下可不要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地送来了。”
“行吧。”萧灵叹了口气,“这下姐姐该高兴了?”
“还成。”宋亭晚顿了顿,想起刘横说萧灵也有事找她,“对了,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一道说了吧,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现在心情不错,不介意听萧灵提点要求。
“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就是没事了。
小舟晃荡着驶过一段湍急的水流,又沿着静水靠近岸边,宋亭晚行了个礼下船,萧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船夫看了看他的脸色,缓缓地划着浆往回走。
两刻钟后,宋亭晚找到偏僻的一面墙翻进昭王府,穿过来时的暗道,终于抵达植菊院寝屋地下,地缝隐约透出光亮,看来柳茯没有违背承诺,还在等她。其实就算没有柳茯,她也可以出去,只是好好的床就不能要了。为了给秦溯寒节约点钱,她还是让柳茯帮忙吧。
宋亭晚敲了敲床板,上面立刻有人推开床榻,比她预想中还要快,几乎是她刚碰到床板就被人打开,按理说柳茯的力气不该这么轻松才是,宋亭晚没多想撑着边缘跳了上来,落地的一瞬间,她如遭雷劈,僵硬在原地。
床榻旁边笔挺地立着一个人,是砚书。而床榻的对面正中摆了张太师椅,其上坐了一个人清俊的男子,他的旁边跪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越是平静宋亭晚心里越是发毛,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宋亭晚偷瞄他一眼又迅速撇过头去,没有接话。柳茯跪在一旁,愧疚地望着她,眼睛红红的,脸上残留着泪痕,显然刚大哭了一场。
看来柳茯已经和盘托出了,那秦溯寒必定知道她偷溜出去,但应当不知道她去见了谁,宋亭晚沉默着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她能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她不适地捏了捏指尖。
头上罩下一片阴影,宋亭晚缓缓抬头,对上一双被冰雪覆盖的眼,就这么冷冷地睨着她,似要将她看穿。男人第二次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玩高兴了?”
宋亭晚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别这样。”
秦溯寒笑得嘲讽,他只是随便过问几句,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自己的妻子私会别的男人,还想他摆出什么好脸色吗?
“那你想我怎样?你觉得我应该拿出什么态度?”
“反正别这么凶。”宋亭晚理不直气不壮地说。
柳茯觑了一眼秦溯寒,脸色黑得跟什么似的,但紧绷的下颌却在悄然转好。一刻钟以前,秦溯寒带着砚书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拷问,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然而一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心防崩塌,再无隐瞒。
“阿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秦溯寒当时是这样问她的,她错愕地抬头发现秦溯寒的目光在她腹上打转。她早该想到的,自怀上这个孩子起她为了掩人耳目几乎没有出过门,连母亲那边的请安都省了。
再加上这段日子她反胃得厉害,膳食上多是酸物,植菊院每日的膳食都记录在案,只要有心查看定能瞧出端倪。她想为自己辩解,又觉可笑,与人私通的是她,背叛秦府的也是她,在秦溯寒那里她恐怕已经划了死罪。
她现在连不甘心也没有了,只是难过,被心爱的人剖开华丽的伪装直击最肮脏的内里的那种难过,她脸上火辣辣的,简直羞份欲死,可她还不能死。
柳茯慈爱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眼泪如泄洪般流出来。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腹中胎儿无罪,看在我们姐弟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吧。等我生产后,就是让我死我也认了。至于我的孩儿,还请为他找一家普通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就好。”
昭王如今被千万人唾弃,圣人已下旨将他贬为平民,连皇陵都不能入,即便这样也不能平息民怨。不仅不能认祖归宗,她还要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
柳茯苦笑,秦溯寒是她看着长大的,最是注重亲情,只要得他一句承诺,她的孩子必定能平安出世,所以她压上了唯一的筹码......如果他还认她这个阿姐的话。
秦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