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岛崎亮惊觉此刻他与鸣海遥之间关系似龌浊中的守望相助,疲乏倦怠里的依恃。
这样的发现又如直面泼洒而来的滚烫热水,他感到灼伤,也感到烦躁。
“小遥交过男朋友吗?”
比起回答问题,鸣海遥更为不解一点:这人怎么嘴巴被挡住还能继续说话啊。
她放在男人脸上的手持续用力,以遏止对方继续出声的可能。
可如此辛苦做出的努力只是让岛崎亮不费力地张嘴咬上肉乎乎的掌腹。他再张口,温软的手上便留下利齿的深深啮痕。
“他是怎么对待小遥的?嗯?”
岛崎亮问着,躯体逐渐靠近,嘴唇的一开一合间几乎贴近了鸣海遥的唇畔。
藏在黑暗里的双眸睁开,直直刺向被瞄准的对象。承载强烈感情的眼白与瞳仁混淆成一团空洞、阴鸷、邪恶的混沌产物。
鸣海遥说:“嘘。”
他要她一一交代清楚:“那个人有没有这样抱你?你们接过吻了吗?做过爱了吗?”
“亮哥哥,说好了安静的……”
“在家里还是学校呢?你们会在学校的走廊吗?还是拉下挡帘的医务室?或者实验教室还是天台?”
鸣海遥又制止道:“不要说话了。”
听而不闻的他轻笑着追问:“小遥是怎么诱惑他——”
“闭嘴!”
鸣海遥如岛崎亮预料中一致愤怒时,他便得以从中汲取能量——那股灼烧感因而逆流,由心脏遣返到外界。
她掩住耳朵让他不要再吵,又瑟缩着起身离开他,从桌面掉下去那秒前被人抓住,无法逃离,只得越缩越小、愈来愈小,渐渐地变成一枚随意叠起来、再柔软不过的浅色绸缎,岛崎亮成了珍宝的防护罩、将她的肉裹在怀里。
鸣海遥希望他不要再发出噪音,又不愿意进入陌生的叙事逻辑里将自己如二手拍卖的“物品”一模一样地展示使用次数。
后者让她察觉到一股诡异、恶毒的侮辱感。
岛崎亮由衷歉意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我都知道。”
她对爱与被爱都是如此生涩,一举一动里无一处没有他的波及。
岛崎亮对鸣海遥的影响简直到快要溢出身体。
没说原谅的鸣海遥觉得他古怪得恐怖,但不明白这种古怪为何而来。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覆盖住自己的躯体里把自我伸展出来,又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同最初被占有时所问的疑题重叠。
岛崎亮坦言:“因为我窥见了一些暂时不想面对的情感,表面上充满诱惑的它在生命里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可实际只有滥俗、贫乏、无聊,我懒得再重新介绍自己了,所以只好伤害你来转移注意力。”
“那现在可以安静下来了吗?”
“可以。”
他察觉两只狭长手臂搂向自己,薄薄的手腕交叠在了后脑处轻轻下压,鼻梁陷进光滑且柔软的胸口。
深吸气,嗅到甜津津的味道——也许并非甜味,只属皮肤的气味;眨眼睛,于是眼皮如羽毛挠过颤动的奶油布丁。
她把下巴抵在他茂密的乌发里,仿佛用亲密的接触展示原谅。
这令关系更像是浑噩与紊乱里的唯一救赎了。
岛崎亮不禁出声搅乱幻象:“小遥不想问点什么吗?我还交过很多女朋友哦。从少年到成人,所有女孩都对我很宽容呢——你不是最喜欢分享经历和谈话的爱情小说吗?”
“嘘……”
鸣海遥的声音是水,温度先冰冰凉凉,后逐渐蹿升,滚水滴滴答答落入他的心间缝隙。
岛崎亮忽然有些难得的愧疚。
不停祈求清净的鸣海遥抱住总是不听话嗡嗡叫的脑袋,待她的亮哥哥终于消停后,心却没能跟着静下来。
她的心里链接着一个世界。
鸣海遥在想那个世界的事: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会不会已经错过面试了?
很久以前,世界只有父母牵着她的手那么一丢丢大;再长大一点,变成了盲杖触地声响距离她身体那么宽……某天,那么小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个只有概念描述的人。
想到这里,她微微、浅浅地笑起来。
可因为概念这东西谁也不知道具体尺寸,所以也不占据空间。
世界在鸣海遥缓慢成长过程中飞速变得广阔无垠、美妙绝伦,她听说了很多事情,于是想试试。但鸣海遥又充满害怕,世界对她实在谈不上欢迎,于是想要有人陪伴一起体会。
铃野绘里香就是那样一个人。
她们的手掌差不多大小,手腕差不多粗细……两颗差不多敏感的心灵,绘里香却比自己更勇敢一点。
鸣海遥的思潮起起伏伏:现在的世界有多大呢?好像只有她到岛崎亮之间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