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如坐针毡,想着熬过这个晚上,明早就离开。
家贫惜烛火,舍不得熬夜点灯,也无事,吃完饭就打算睡觉了。
大哥和嫂子住在东面的屋子,陈父陈母带着两个小儿子住在堂屋,给楚楚留出了西边的小屋。
听着不错,但西屋本就狭小,靠墙那侧堆放着农具杂物,还有柴火,对面有个低矮的木头床,上面是破旧带补丁的薄薄被褥。
虽然陈家穷,但楚楚方才无意间看过堂屋,其余人的被褥可比楚楚这个厚多了。
楚楚睡不着,只迷迷糊糊蜷缩着躺在床上,这样能稍微暖和一些。
夜最深时,外面传来阵阵狗吠,楚楚睁开眼,再无一点困意。
都是自家人,西屋前就是一个简陋的倒拉锁,门缝不严,有人伸手进来,吧嗒一声将门打开。
伴着脚步声,楚楚立刻警觉。
在陈家,没了楚楚每晚都放在床前的小烛灯,今晚的月光浅浅,但她长时间处在黑暗中,也看清一些。
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将身子探进来,逐渐清晰,身量不算高,楚楚看出是她的嫂子冯氏,略微放下心,没出声。
楚楚不了解陈家人,所以打算按兵不动,看看冯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木门吱呀响了一声,冯氏心中一惊,扭头又见着黑影儿里的楚楚一动不动,没发现,她松了口气,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向楚楚床前。
因为没有灯火,所以冯氏在摸索时并没看清楚楚面上极力忍耐蹙眉的神情。过了许久,冯氏终于在楚楚枕头边摸到了包裹。
却有一只手突然抬起,紧握住了冯氏的手腕,给她吓得诶呦一声。
楚楚坐起身来,审视地看着冯氏,冷声问她,“你在做什么?”
冯氏也没想到楚楚心眼儿这么多,就闷着不说,等她露出破绽。
被捉到了,冯氏却面无愧色,反而对着楚楚说:“妹妹哦,大半夜不睡觉还守着这些……当真是够小气的。”
楚楚并不想和冯氏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所以没有搭腔。
冯氏自觉尴尬,干咳一声,但也一点后悔或是偷东西的羞愧都没有,反倒大力甩开了楚楚的手,“做什么?这个家你不补贴亲哥,难道要将钱都给那两个小杂种吗?”
杂种……冯氏这话一出,楚楚就猜出七八分。不对之处也都浮了上来,楚楚和大牛生得都高,比陈父陈母都高挑。而那两个小的呢,长得贼眉鼠眼,和陈父的模样很像。
但楚楚为了不被冯氏发现身份,所以她没说话,只稍微垂下头。
冯氏见楚楚神情依稀松动,想来也是惦念亲哥。不用楚楚主动问,她自己就开始抱怨陈家这些事。
冯氏说大牛在家中被各种排挤,陈父时不时就要责骂还打他。
楚楚理清了来龙去脉,大牛和楚楚是陈母同之前丈夫的孩子,随陈母改嫁过来,又改了姓氏。
冯氏说:“你姐姐没了,你和大牛就是最亲的,你在唐府月利钱不少吧,若有私房钱,今个儿都给我留下吧……”
后面的话楚楚没当做回事,反倒是第一句……她反问,“姐姐?”
冯氏起疑,楚楚也看了出来。但楚楚从衣袖中拿出一两银子来,递给冯氏,“我到唐府后生了一场病,从前的事有些记不清了。”
虽然其中有很多纰漏,但冯氏见到那白花花的一两银子,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热情地拉住了楚楚的手,“诶呦,妹妹,这样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呢,嫂子同你细细地说。”
陈楚楚确实有个姐姐,十岁时就牵着弟弟妹妹跟着陈母一同改嫁过来。陈父一直留着大牛是因为他力气大能做农活,而且憨厚老实,两个女儿就成了无用的东西。
动辄便被骂做赔钱货,小的陈楚楚都被卖了,那她姐姐自然逃不掉,几年前被卖去一户人家当丫鬟,只几个月就被磋磨死了。
楚楚彻底明白,为何陈楚楚被卖进唐府后非要跑出去,以致淋雨重病而亡。
陈楚楚害怕,她会像姐姐那样死掉。
若是真的爱护孩子,又怎会这样连着卖女儿。那陈父陈母接楚楚回来就变得不合常理。
冯氏说完就乐滋滋地拿着一两银子走了,只留楚楚心神不宁。
楚楚想立刻就走,可这样晚,她还不认路,万一在山间迷路遇见野兽,楚楚也躲不过。
没过一会儿,天还没见亮,门口又响起脚步声,这回楚楚谨慎地问了一句是谁。
粗犷却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楚楚……我是大哥。”
楚楚起身开了门。
大牛知道冯氏方才带着银钱回来,冯氏当然不会说是她自己去拿的,只说是楚楚体恤哥哥,私下偷摸给的。
大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看着妹妹也想起了两人惨死的姐姐,他说:“楚楚,你赶紧跑吧。小镇上有个员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