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间,明宵行动愈发小心谨慎。
民居无人,菜肆无人,走过两条街,她终于在一幢废弃的酒肆楼下瞧见半张破碎的符箓。
踢开掉在酒肆门前的酒旗,又发现几张同样的符箓。
明宵这些破损的里拣出两张,辨出朱砂笔迹都是破妄符——乃是破妄返真、驱除邪魅之符。
再看四周,果真,地面和台阶均有灵力劈砍的痕迹。
有修士曾经来过,且不止一人。
看来天枢院此次院试,题目的确不简单。
虽说凡人不能驱动灵力主动使用符箓,但用作防身之物也可行。
明宵捡了一张完整的破妄符塞在袖中,就看见长街那头荧光微闪。
远目灵珠竟打了个转,又飞了回来!
此处一个活人都没有,若是她被灵珠看到,定会作为参试弟子被追踪。
要是季折风和天枢院的老匹夫看见这张脸,恐怕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在远目灵珠捕捉到她的身影之前,明宵借着酒肆大开的木门作掩,错身闪了进去。
甫一进入酒肆,鼻尖却传来一股腥臭,混杂着血味,和一股难言的恶臭。
这味道是从酒肆的二楼传出来的。
伴随着轻微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野兽在啃咬着什么。
明宵心头警铃大作,掐着那道破妄符,紧贴墙壁,一步步走上木阶。
酒肆外头尚还只有修士使用灵力留下的痕迹与符箓,踩着木阶上去,才终于在台阶上、墙壁上看见鲜红的血迹。
明宵轻着手脚和呼吸,行走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将要走到二楼时,那嘶咬啃噬的磨牙声越发大了。
咚——
没等明宵上楼,一具尸首就被扔了下来,滚下楼梯。
明宵端凝那尸首,背后有些发毛。
这尸体竟然没有脸。
他的面部被硬生生刨开了,只留下猩红流血的窟窿,流着红白的液体,整只脑袋都如同被野兽撕咬过。
明宵在脑内搜刮着妖魔录上的名字,将虎妖、熊妖等一列由凶猛野兽想了个遍,上楼的步伐缓缓后退。
捏着手里的破妄符,她一怔。
都不对。这张符箓是修士除妖剩下的,用以破妄。
可见邪祟并非猛兽,而能够使用术法。
既能使用术法,又残暴至此,吞噬人面……
画皮妖?
真是造孽。
此妖嗜血奸诈,她年幼时不幸见过一回,差点被剥了皮当成藏品,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
难怪天枢院新来的旱鸭子用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诛邪。
难怪天枢院急到用远目灵珠到处查探。
此地不宜久留。
明宵当即撤退,行至台阶上的尸身身旁,抽出尸身腰间的匕首收入袖中。
然而楼上却已经传来动静。
缓慢的脚步声。
以及重物摩擦着地面,沙沙作响。
月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照在阶梯上。
明宵沿着长影望去,怔了。
长影尽头竟是个小孩。
看起来只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手里却拽着一具成年人的尸体。
“小孩”睁着空洞的没有眼球的双眼,半张脸都是啖血肉留下的红色,领口往下的衣服被血染到看不出本来颜色。
看见台阶上的少女,它眼眶拉扯着血丝,缓缓睁大:“啊……”
这瞬间,画皮妖脸上的五官都抹去,变成一层薄皮。
皮相下,本该有嘴巴的位置动了动。
那张空洞的脸皮下面,透出稚童般的声音:“……我想要这个。”
话音未落,空白的脸突然凹凸起伏地波动,逐渐长出毛发和五官来。
殊丽的眉眼逐渐成型,眉间朱砂像模像样,转眼间就与明宵的脸有了五成相似!
明宵心里叫糟。
她这是被摹相了。
一旦被摹相,就说明成为了画皮妖的目标,就算跑到天涯海角,画皮妖都能感应到被摹相者的位置,直到剥下那人的皮。
画皮妖顶着明宵最为熟悉的面容,露出一个没有人气的诡异微笑,扔下手中的食物,向下逐她而去。
明宵停也不停,披风一抖,径直翻下楼梯。
画皮妖的微笑僵住,抬手,怪风忽至,酒肆门窗啪嗒嗒关了一片。
它一步步走下台阶。
修士不会跑得比术法快,然而一楼桌椅齐整,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不像有人在。
画皮妖歪头:“去哪了?”
它后脑倏尔一凉,竟被一条长板凳砸倒!
画皮妖顶着跟明宵一模一样的少女脸蛋,霎时间脸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