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不断散发,可自己以外无人能够被浸染其中。
每个在和楼的人不外乎或忙或闲。忙者,多是有店铺的经营者,做者推销或售卖的活计,闲者居多无事闲逛在这京中著名的和楼,遛弯买菜或是欣赏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似乎整个和楼,没有任何一个人如同小九一样,用凛冽的气场由高处睥睨近乎整个和楼。
对,睥睨天下的睥睨。傲世之意,而她本人此时此刻也确实是傲世之态。不知是否是结合心中所想亦或是其余原因,让她的眼神打眼一瞧就能看见其中的恨与傲气。
透过这双与常时不同的眼睛,所展示的,仿佛是一种突破与信念。
宫绾儿问过小九,那信念到底是什么?小九说,那是自由,是一种健康的,有益的自由。
“……?”
活了三十多岁,平时总是听不得人打哑迷似得说话的宫绾儿无语片刻,用表情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而恰巧,小九就喜欢打哑迷,就喜欢像戏文中那样,用风雅的语调和像演讲一样激昂样子的语气,与信任的人去诉说,去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中肯又不容置疑的语气,仿佛小九这个人,她生来就应该是一个高门中骄傲的小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在旁人眼中和张凤竹并列的张家班的“妖艳贱货”。
“啥?谁这么形容我的?他是骂我师伯还是骂我无所谓,这人凭什么就觉得高门贵族的人就一定比我们唱戏的好啊?用这样的词形容,这侮辱人的词怎么放出来的我说啊,啊?”
某日,日常看些戏界有用没用的花边新闻的小九突然看到了一布告区中一块罕见地介绍了自己的文章,其中上面如此介绍者自己。
文章开始段落都是很正常的“姓名年龄,以及什么时候入行,擅长什么行当”,但越往后越吹得天花乱坠。小九觉得其中“纯妖武旦”的那段描写最有病。
因为登的是张家班的人,所以一大早报纸就送到了一间当铺的大堂内。所以那日吃饭时,小九跟和自己坐在对面的张笑愚吐槽道。
“嗯?”
品了报上的内容好几遍也没看出来和听出来是哪儿有问题的张笑愚将筷子横在饭晚上,特地重新看了一遍,也没明白小九从这几句报道中究竟是如何发现问题的。
“人也没说看不起谁啊,这不夸你呢么。”
张笑愚不解,问道。
清晨刚看了板子,早饭之时又重新看过一遍,最终紧皱眉头直啧啧的小九突然听张笑愚说“没看出来问题啊”时,突然展现出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瞪着眼睛。小九有些凛冽有攻击性的眼形中透出了疑惑。
“啊?看不出来吗?”边说着自己也停下筷子,如临大敌的表情却没有变化,“那我刚才说了一遍之后你认同我的说法吗?”
“我觉得没问题,但是,”目光朝小九放下实际上的已经空了的碗筷中扫了一眼,“一定要有人认同九儿吗?”
这一句小九没想到的莫名奇妙且猝不及防的话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回答。
过了半晌,刚刚因为不满而气势汹汹但被噎回去的小九又悻悻地低下头准备重新拿起筷子,结果一看发现已经被光盘的饭碗,原本就稍微有些尴尬的情况又变得更尴尬了。
好在那天师姑根本没在乎小九尴不尴尬,待她们吃过了饭,大家又按部就班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但今时不去往日,小九对于自己的厌恶一清二楚,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亦然一清二楚。
那时她厌恶的不止是报道有侧面说我们唱戏的人不高贵的问题,她感到厌烦的重点是在那句“纯妖武旦”。
十二三岁那几年,她亲耳听见有人叽叽喳喳说,她们唱戏的就是给人看得玩意儿,多努力功夫多好不还是给人看的。
“人啊,一旦变成给人看的家伙,就从人变成了物,咦……甭提,她们这些唱戏的都是卖自己自尊的东西。”
虽说张笑愚直性子的,当时直接走上去质疑了那人一顿,
“哎呦,没有买卖没有伤害啊,你们不来看我们我们自尊不就多留了一份?你打眼瞧瞧四周围是哪儿?”
说着将双臂展开给那人展示正灯火通明的张家班舞台和那日正好可以用“人满为患”这样“严重”的词来形容观众席。
“……切,都卖了差谁一份呢。”
“确实,我这辈子骂了这么多人,也不少你一个,”张笑愚嘴上没闲着,手里也没闲着,给另外一个桌上的客人人记着点的茶水的单子,“看不上就别来,拉低您能耐咋办。”
当时张笑愚那怼人话被跟在身后端茶盘的小九全听耳朵里了,还震惊于刚当上班主张笑愚往后如果都这样得谁怼谁的情况,以后得罪的人不得越来越多。
突然就怀疑当初自己在张凤竹那里投票的时候,投给张笑愚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可并不是没个人都会这么想。刚才还气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