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受伤后的第四天早朝,陈瑛联合礼部尚书弹劾户部尚书于世雄和御马监总管太监王尔德相互勾结,私吞国库银两。陈瑛此举犹如平静的湖中投入了一枚炸弹,立时炸开水花四溅。朱棣坐在龙椅上专注地听完陈瑛的陈述,面沉如水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于世雄和王尔德沉默不语。奉天门广场上鸦雀无声,大臣们皆是屏住呼吸垂首而立,不敢出列求情,众人心知肚明陈瑛弹劾的人都是朱棣授意的。
片刻后朱棣笑了,爽朗的笑声蔓延开来。朱高煦偷瞄龙椅的方向,正对上凌厉的注视,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慌乱地收回目光低下头,朝朱高炽的身后挪了挪。
朱高炽快步出列恭敬行礼,“父皇息怒!”
内阁的六个人紧随其后出列行礼,“皇上息怒!”
四周没了遮挡,朱高煦快步走到朱高炽身后恭敬行礼,“父皇息怒!”
朱棣的目光缓缓扫视过群臣,最后落在了跪在下面的于世雄的身上,惋惜地朗声说,“于大人,朕现在甚是不安!于大人是正二品的大员,本该在朝堂上意气风发地辅佐朕治国,却偏偏放低眼界,拘泥于这不足挂齿的蝇头小利。朕很是替于大人惋惜!”
于世雄吓得连连磕头,声音中带了哭腔,“皇上饶命!臣是一时糊涂,还望皇上念在臣一直恪尽职守的份上,饶了臣这次!”
朱棣猛地起身愤怒地大声斥责,“于世雄,你也配跟朕提‘恪尽职守’!”
于世雄大哭着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再也不敢了!”
“晚了!”朱棣冷着脸威严决断,“削去于世雄户部尚书一职,于世雄及府内男丁全部斩立决,于府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府中奴婢全部贬为军奴,流放西北嘉峪关,永世不得离开,违令者斩立决。于氏一门九族内的男丁不得参加科考,不得为朝廷所用,女眷不得备选入宫,不得婚嫁朝廷官吏!”
于世雄跪行到朱高煦身旁抱着他的大腿大哭着哀求,“殿下救我!”
朱高煦慌乱地挣脱,狠狠地踹了于世雄一脚,大声呵斥,“于世雄,你死到临头还敢诬蔑本王!”
于世雄一屁股坐在朝堂上大哭不止,片刻后又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马去凑近朱棣低声提醒,“皇上,他该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朱棣心里暗骂,‘胆敢在朕面前试图蒙混过关!你难道不知本朝的失心疯是朕首创的吗?’朱棣右手搭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冷着脸一步步地走下台阶,停在于世雄的面前。“苍啷啷~”剑光一闪,朱棣的软剑擦过于世雄的头顶,官帽上的一根帽翅被削掉。朱棣把软剑架在于世雄的左肩大声警告,“下一剑就是你的脖颈!”
于世雄立刻不笑了,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重新跪好。朱棣收了剑,重新坐回宝座。
于世雄恭敬地朝朱棣三叩首,朗声说,“臣领旨!谢皇上圣恩!”
“带下去!”
两名锦衣卫冲上前架起于世雄快步退出午门。
朱棣转头专注地盯着王尔德,语气和缓地朗声说,“王公公,久等了!”
王尔德害怕地伏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告诉您!”
“王公公准备告诉朕什么?”
“奴婢,奴婢……”王尔德支吾着瞟了眼站在前面不远处的朱高煦的背影,旋即打定主意大声禀报,“回皇上,乾清宫女官是奴婢派人袭击的!”
“哦?”朱棣语气和缓地问,“王公公为何要袭击朕的女官?”
“前一阵儿她核查了皇店、皇庄的账目,奴婢担心她发现账目的问题所以要灭口。”
朱棣不解地问,“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奴婢在夫子庙附近有一处私宅,里面养着四名小妾。”
朱棣语气冰冷地陈述,“你兄弟的案子是谁帮着了结的,朕知道!你现在在帮谁,朕也是一清二楚!你若在这里供出那人,你全家就活不成了,朕自然也明白!”朱棣转头瞪着王尔德朗声说,“王尔德,你大错特错!”王尔德不明就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朱棣。朱棣的嘴边有了轻蔑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他没有权利株连九族,但朕可以!”
朱棣冷冷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朱高煦沉默不语,眼中充满了肃杀神情。朱高煦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王尔德低着头沉默不语。朱棣给了马去一个眼神。马去心领神会,快步走下台阶查看,只轻轻一推,王尔德就倒在了地上,嘴角鲜血直流。马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快步跑回来恭敬禀报,“启禀皇上,王尔德畏罪自杀了!”
朱棣很满意王尔德的识时务,冷冷地吩咐,“退朝!汉王随朕来!”朱棣扔下满朝文武,快步绕过龙椅,出了奉天门。
朱高煦吓得一激灵,慌忙恭敬行礼,“是,父皇!”快步赶上朱棣,忐忑地跟在肩辇旁去了乾清宫。
朱棣坐在正殿上首的椅子里大声责问还站着的朱高煦,“逆子,还不跪下!”